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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回 厚礼(1/2)

    又过了半个多时辰,众人等的好是心焦,白衣女童看时辰已届才道:“诸位久等,这就请到麒麟阁面见易先生吧。”众人早就心痒难耐,均想:“这易先生故弄玄虚多时,总算步入正题了。”只有曾书秋还在如痴如醉的看着那些字画,口中连连称赞:“这幅《自叙帖》写得好啊!笔墨淋漓,想象力有如天马行空,不可羁勒。”说着顿了顿,又去称赞另一幅《古诗四帖》,道:“张旭的字大开大阖,笔落千钧,似金蛇狂舞,如虎踞龙盘,大有一泻千里之势。古人诚不我欺,果然是‘张颠素狂’。”他一边嘴里啧啧称奇,一边手里点点画画。众人都快走了,他兀自惘然不知,直到韩惜落拍了拍他肩膀方才如梦初醒,快步跟随其后。

    众人跟着白衣女童,转过几条长廊,行了一盏茶时分,走上阶梯,直到楼顶。只见楼阁匾额上写的正是“麒麟阁”三字,往内看时,阁中亭柱上都挂着绣帘,却无灯火。

    一缕清冷的月光斜照入窗,朦朦胧胧见到阁内居中一席,桌上有一只白玉香炉,焚着一炉好香,炉中青烟袅袅。众人见室内昏暗无比,心下防备,谁也不先入阁中,白衣女童催促:“诸位请行。”

    曾书秋最先走进阁中目光所及之处,忽见壁上有悬着一张条幅,依稀写得有几行字。他走了过去细细看时,读了出来:

    兔走乌飞疾若驰,百年世事总依稀。

    累朝富贵三更梦,历代君王一局棋。

    禹定九州汤受业,秦吞六国汉登基。

    百年光景无多日,昼夜追欢还是迟。

    这首诗是说数百年来朝代兴替的过程总是相似,君王们的争战就犹如在下棋对弈一般,胜者称孤道寡,败者丧生殒命。但无论成败如何都好似南柯一梦。曾书秋读罢,大有所感,喟然道:“百年世事总依稀……唉,想当今天下大乱如何不像先时五代乱离?”

    忽听一个凄凉的声音,感叹道:“昔时曾有诗四句:‘朱李石刘郭,梁唐晋汉周。都来十五帝,播乱五十秋。’残唐五代,烽烟四起,兵戎相见,干戈不息。只可怜了天下百姓久遭战祸。”众人吃了一惊,隐约见到阁中暗处一个老者身影,只是他所坐之处黑漆漆的,谁也看不清他的面貌。均自心想:“看来这个人便是易先生了。”

    曾书秋陡然间长揖到地,道:“还请先生不吝赐教这安邦定国之术。”易先生欣然道:“曾少君求问此事,足见阁下是位志在天下,胸怀百姓的好男儿,很好,很好!”他一叠连声夸个不停,忽又问道:“只是……只是欲成大业,必然有所牺牲,手段未免残忍,未必光明。到时候你站在白骨堆前,骷髅塔上,背负千古骂名,可后悔吗?”曾书秋想也不想,脱口道:“为偿胸中抱负,安定黎民百姓,在所不惜。”易先生大喜道:“好,难得曾少君为了天下百姓,无怨无悔。老夫便指与你一条平川路,你且用心记忆,日后必然受用。”说出四句言语:

    逢寒而救,遇冷则侍。

    封侯而隐,功成则退。

    曾书秋沉吟良久,不解其意,问道:“恕弟子愚鲁,参悟不透,望先生明言开解。”易先生道:“此乃天机,汝自参悟,不可明说。”

    余人听他们两个谈论起了古今兴废之事,絮絮叨叨说个没完,甚是乏味。竟是把诸人搁在了一边。

    孔达性子暴躁,急叫:“有完没完,老家伙你少东拉西扯。我问你,你说好的要送的宝物呢?”众人听他言语如此粗鲁,吃了一惊,均想:“他这般问易先生讨要东西,倒不似求恳,而像是易先生欠他的一般。”

    易先生缓缓的道:“莫急,莫急,诸位远道而来,切先饮三杯。”孔达道:“正是因为千里迢迢而来,你却让我们左等右等,是何道理?”易先生也不理他,一拍手,转出两个青衣女童来,一个托了一个锦缎铺着的盘子,盘中放着十个羊脂玉杯,另一个女童手执金花银瓶。女童把酒分别斟入杯中,执玉杯递酒,来劝众人。

    孔达心里兀自愤愤不平,但易先生不作理会,他也无计可施,只好应命将酒一口吞入肚中。众人也接过一饮而尽,只觉此酒馨香馥郁,饮之如行春郊,胸中说不出的畅意抒怀。女童又斟一杯,众人再饮,只觉这第二杯如同醍醐灌顶,甘露洒心,令人精神为之一振。易先生开口说道:“再劝一杯。”女童再斟一杯来劝诸人,这第三杯酒下肚,众人便觉**微醺,天旋地转,心中奇怪:“这酒后劲怎恁地大,适才第二杯兀自头脑清醒,怎么这喝下第三杯便有些醉了?”

    白衣女童见众人酒过三巡,转头向易先生道:“禀先生,诸位已饮过三杯‘露真言’了。”易先生道:“甚好,甚好。”语气甚是满意。诸人一听都愣了一下,他们料想这易先生和自己往日无仇,近日无冤,绝没加害自己的道理,是以并未对这酒多加留心。况且以曲如烟这样的用毒高手也尚未发现酒中有何异样,更是不加以提防。没想到这酒却有些名堂,听这酒名便知,常言道:“酒后露真言。”想必是易先生要他们饮下后,不能再随意扯谎。

    果不其然,易先生道:“诸君远道而来,老朽感激无已,却想请教诸位一个问题,望诸位以诚相待,不要有所欺瞒。”曾书秋道:“请先生提问,晚辈定当直言作答。”

    易先生起身从阴影中走了出来,众人看清了他的面貌,只见他一部长髯垂于胸前,须发皆白,身披鹤氅,碧眼方瞳,直似个仙风道骨的活神仙。

    易先生朗声道:“好,我想问的便是诸位得到我所赐的异宝之后想做什么?”

    孔达性子最是急躁,向前大声道:“你老儿这问的不是废话?拿到手之后当然是练成绝世神功,称雄江湖。”

    易先生不予置评,接着对管千岳问道:“那么你呢?”管千岳并非正人君子,暗笑孔达无才无谋,怎可将心中所想宣之于口。张口欲言些宏图大志,彰显武林正义云云。谁想嘴巴好像不是自己的一般,不受控制,脱口而出:“自然是称雄江湖,做那武林第一人!”话一出口便即后悔,用手按住自己嘴巴,心中大骂自己如何能说出这般言语。

    旁人见了他如此模样,想是那三杯“露真言”的效用,又是好笑,又是惊奇。

    易先生逐一问去,曲如烟淡淡一笑,说道:“我此生夙愿便是容颜常驻,青春不老。玄阴图录对我来说不感兴趣,你只要给我些永葆青春的宝物就好了。”易先生道:“天下若有此物,佛家所言的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这人生七苦岂不少了一苦?你要青春不老,那就是有违天理,不可能,不可能。”曲如烟听罢,满心愤懑,不再言语。

    孙竹盈道:“小女只是对其中玄阴图录颇感好奇,不知可否有缘解开其中奥秘。”易先生叹道:“可惜,你虽有心,但却无缘。”

    归海炼傲然道:“称霸武林,正是吾辈男儿毕生所愿!”易先生点了点头,过了一会儿,又摇了摇头,不知是何用意。

    熊百川心中坦荡,说道:“前辈送了,晚辈必定勤学苦练,日夜不辍。”易先生低声道:“原来是个武痴。”

    柴羽昂然道:“晚辈定善用异宝锄强扶弱,匡扶正义。”易先生啧啧称奇:“好大的志向啊!”

    曾书秋道:“晚辈不要什么异宝,斗胆请求先生能让我在这的书房里多耽几日,仿效先贤手笔,临帖绘画,于愿足矣!若能有幸一生一世留于此间,更是别无所求,实乃人生至乐也。”他这个要求对旁人来说甚难理解,竟然不要武学圣典,亦不要绝世神兵,更不要奇珍异宝,却要在此间临帖为乐。殊不知天下文人墨客见到了名家书画,立即便会心向往之,痴迷其中。易先生拍手大笑,道:“这个容易,正巧这些字画兀自发愁没有一个相识它们的主人。老朽便让你随意来去,想在此耽得几日便几日,以偿汝愿。”曾书秋大喜过望,拜道:“谢先生成全。”

    易先生看了一眼杨凡,问道:“那么杨先生呢?”杨凡整个人阴气沉沉的,进城之后从未开口说过一句。此刻方才言道:“先生所赐异宝,我当然是要用来杀尽天下的伪君子、真小人,然后一统魔教,再图天下。”众人心中一凛,心道:“这位‘麒麟魔’当真杀心极重,一开口就是要杀戮。”易先生沉吟半晌,轻叹道:“可惜,可惜。杀心太重,杀心太重。”

    众人似乎隐隐约约听到他叹了口气,又听他说道:“冷云裳没来么?唉,可惜,可惜!”只是长吁短叹,却并未说为何“可惜”。须臾,向韩惜落问道:“韩少侠,你呢?你会拿来异宝来做什么?”韩惜落思索良久,讪讪一笑,道:“前辈送小可异宝亦是无用,小可只想……只想将来归隐山林,远离是非之地,过那逍遥自在的日子。这次来云梦城,不过是来看个热闹,不想蒙先生青眼,唤入城内,真是大开眼界。”易先生却又叹道:“很好,很好。唉,可惜,可惜!”韩惜落听他总说可惜,可惜,却又不说明为何,实是半点摸不着头脑。

    易先生一拍手,阁内转出十位青衣女童,其中八个手捧玉盘,每个玉盘中似是盛着一件物事,上用黄色锦缎盖着,是以不见。另有两个推出两口宝箱,宝箱上用金银镂刻,雕龙画凤,甚是瑰丽,也不知里面装着些什么物事。

    易先生唤过孙竹盈,孙竹盈上前一步。白衣女童揭开第一个锦缎,是五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