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一声巨响,边上那人举手在石桌上重重一拍,只震得桌上的灰尘扑簌簌而下。他大怒道:“岂有此理,普天下竟有如此残酷境域,真是把那些刽子手都千刀万剐也难解我心头之恨!”曾书秋向众人介绍:“这位是酒鬼阮青白,阮先生。”阮青白白了他一眼,似是责怪他为什么在自己名字前加“酒鬼”两个字。
阮青白向众人一揖,道:“在下在这鬼哭林中绰号‘酒鬼’,见笑,见笑。”众人一一答礼。阮青白问:“诸位可是来寻妙回春,妙神医的?”悠悠道:“正是。”阮青白摇了摇头,叹道:“那诸位这可来晚了,妙神医已于三年前过世了。”悠悠听了这个消息,身子震了一震,险些便晕了过去。熊百川慌忙扶住,叹道:“我们千里迢迢而来,难道真是天意弄人,不肯救我韩兄弟一救?”
阮青白捋了捋长须,缓缓说道:“诸位莫慌。妙神医虽已过世仙游,但他的夫人尚在人间。她的医术与妙神医在不相伯仲之间,只是……只是……”熊百川急道:“只是什么?”曾书秋插口道:“只是这位妙夫人脾气古怪,我们久居此地也不曾见过她几次。她还立下个规矩,说自己有‘三不医’。若想要求她医治韩兄,只怕还得看韩兄的造化。”柴羽和熊百川均觉莫名其妙,齐声问道:“什么三不医?”曾书秋道:“这三不医:一不医正教中人,二不医俊雅人物,三不医复姓司马。”众人暗自担忧,这韩惜落是正教弟子,又是俊雅少年,只是不复姓司马,三者已占其二,要说服这位妙夫人设法施救。只怕千难万难了。
悠悠听后忧心忡忡,垂泪道:“无论如何,我也要去试一试,还请二位引路。”曾书秋点了点头,道:“既然恁般,事在人为。待会儿妙夫人问话,便全由我一人来答,你们不要做声,这边请。”悠悠听他有意相帮,连忙谢过。
曾书秋与阮青白在前领路,走过几条花街柳陌,将三人引到一座竹屋之前。曾书秋与阮青白在门前躬身道:“妙夫人,晚辈贸然登门造访,因有一位朋友身受重伤,远来求医。伏望夫人慈悲,施以玄妙医术,救拔则个。”
竹屋中飘来一个沧桑的声音,说道:“却是何人?你们应该很清楚我的规矩。”曾书秋有心凭着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帮助韩惜落求医,随即朗声道:“晚辈不敢有所欺瞒,这位朋友是仙霞派门下弟子,不过如今已被本派视作叛徒,逐出门墙,算不得正教中人了。”妙夫人“哦”了一声,似乎有些惊奇,又问道:“那是不是俊雅人物?”曾书秋道:“我这位朋友论人品、武功、相貌,皆非凡品。唉,可惜,可惜,一番变故,他在断魂塔中受尽折磨,全身无一处好肉,一身武功尽失,连走路都属难能,哪还算得上什么俊雅人物。”妙夫人哼了一声,说道:“如此说来,这人铁定是不会复姓司马的了,对吗?”曾书秋心头一喜,答道:“夫人明鉴,正是如此。”妙夫人突然厉声道:“不治!”
曾书秋吃了一惊,原以为这三个条件都被他兜了过去,岂知妙夫人兀自断然拒绝。他急问:“此人不是正教中人,不算俊雅人物,更非复姓司马。夫人如何不肯相救?”妙夫人道:“笑话,他是你朋友,又不是我朋友,他的生死与我何干?你替他百般掩饰,无非就是想要我救他一命。老身若连你这点心思都猜不透,岂不是白活了这些年岁么?哼,你越是要我救,我偏是不救。”曾书秋哑口无言,暗暗叫苦,他本想巧言开解,谁想反而弄巧成拙。
众人心中暗道:“这位妙夫人脾气果然古怪的紧。”熊百川听了气不打一处来,骂道:“他妈的,枉你是学医的。行医之人悬壶济世,救死扶伤,本就是天经地义,医者本分。**的什么三不医四不医,东不治西不治,简直狗屁不通!”众人陡然听他破口大骂,都大惊失色,曾书秋、柴羽、阮青白慌忙阻拦他,可哪里拦得住?熊百川兀自喝道:“正教中人不医,俊雅人物不医,复姓司马又不医。你学医究竟为何?正派中俊雅人物碍到你了吗?这天下间复姓司马的又何其多也!我身边这位悠悠姑娘就复姓司马,她又没得罪你,如果她有个三病四痛,你是不是也不医她?你又凭什么不医她?”
熊百川这么一插口,曾书秋心下叫苦不迭:“韩惜落自然不姓司马,那三不医中也只有最后一条才对不上。这厮偏生哪壶不开提哪壶,自己开口先说悠悠复姓司马。我原本只想略过不提,这下倒好,怕是我舌灿莲花也兜不回来了,妙夫人还如何肯医?”
哪知妙夫人听闻此言后,突然问道:“你……你……说什么?你是说她……她复姓司马?双名悠悠?”她语声发颤,不知是惊骇还是激动。熊百川被她问得莫名其妙,向左右众人看看,人人一脸茫然之色,大声答道:“她是叫司马悠悠。”妙夫人颤声道:“你……你可没骗我?”熊百川茫然道:“司马悠悠便是司马悠悠,我骗你做什么?”过了良久,竹屋中并无应答。
悠悠心中亦自奇怪:“怎么她听了我的名字,连声音都发颤了?”众人面面厮觑,曾书秋、阮青白都低下了头,唉声叹气,均觉希望渺茫。
蓦地里听到妙夫人大声道:“你叫司马悠悠过来和我说话。”悠悠听她唤自己名字,走上前去,道:“小女便是,不知前辈有何吩咐?”妙夫人厉声问道:“我问你,司马炽是你什么人?”悠悠惊讶道:“前辈认得我爹爹?”
众人听到悠悠自称司马炽是她爹爹都吃了一惊,早听闻这南京司马家名震寰宇,家学渊源。司马炽更是司马家近百年来最顶尖的人物,不但身为武林盟主,位高权重,武功更是高深莫测,只育有一个独女,爱惜如金似玉。想不到这个女儿竟然就是悠悠。
妙夫人沉寂良久,突然呵呵大笑,笑声阴恻恻的犹如鬼魅,令人听来毛骨悚然。只听她说道:“好,好!你是司马炽的女儿。你是不是要求我救你朋友?”悠悠道:“是。”妙夫人道:“你要求我救他,他是你什么人?是不是你的情郎?”悠悠一听“情郎”,脸上一红,答道:“是。”妙夫人一听,原本阴恻恻的话声中更是带了三分喜悦之情,听来格外诡异,令人说不出的难受。又道:“只须你答应我一件事,我便救你的情郎,如何?”
悠悠听她说肯医治韩惜落,当真是喜从天降,忙道:“好,好!只要前辈肯医治他,别说一件事,便是一千件,一万件我都答应。”妙夫人阴笑道:“你别高兴得太早,有言在先,这件事虽然不是什么杀人发火,有违道义的事,却是极为难能。你若中途反悔,我能医好他也能杀了他。”
悠悠为了韩惜落,心中早就打定了主意,无论对方的要求如何艰难,如何苛刻,自己都定会做到。一咬牙,说道:“小女既然承应了前辈,断不会食言而肥,伏望前辈施医布药,及早医治。”妙夫人听她答应,心中甚喜,道:“如此最好,你进屋来,我把此事说与你听。”
悠悠见说,想也不想,快步走进竹屋。一推开竹门,只见屋内竹桌、竹椅、竹几、竹榻,家具摆设无一不是竹制。又见小舍内一个妇人,似乎四十来岁年纪,双鬓花白,眉目甚美,只是耐不住风霜岁月,脸上额角已添了不少皱纹。
悠悠裣衽为礼,说道:“前辈所言之事,小女一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妙夫人嘿嘿一笑,道:“那倒也不用。”向向她招了招手,悠悠弯下身,妙夫人附耳低言:“如此如此,这般这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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