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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四三、太监(2/2)

谁人告诉你的?”

    付彦章却是撇嘴不屑,昂着小脑袋道:“孩儿所学四书五经,还有诸朝历史,早已明白事理,这些东西无需旁人教授,却是孩儿自家琢磨的。纵观上古诸朝,如此昏君当道,敢不亡国?”

    “这等昏君误国,爹爹仗义执言,尽忠而死,一来是以死明志,更是欲图以这般作为惊醒这昏君。只是如今看来,这昏君荒奢已成脾性,任是爹爹死谏也于事无补,爹爹……怕是白白送命了!若是此番孩儿侥幸未死,必定冷眼旁观,假使这昏君醒悟省改则罢,若是他依旧执迷不悟,孩儿……”

    小小年纪的付彦章,这番言语却何其铿锵有力,待得落音,却是双目微眯,恨意化作两道渗人寒芒,咬牙道:“若是他依旧执迷不悟,连带这杀父之仇,孩儿为国为民为己,都该替爹爹圆了那振兴大冥的梦想,替这昏君送终!”

    这一番话,刘氏听得杏目瞪圆,惊骇欲绝,却是觉着自家生养的孩儿,怎地忽而变得陌生至极。尤其那蕴含阴寒戾气的目光,怎也不像是十岁的孩童,如若饮血生肉的老巫一般,连她这娘亲与其对视,也会感到胆颤心惊,没来由一阵寒意。

    “你……你小小年纪,怎会生出如此大逆不道的心思?”

    刘氏气苦又泣,伤神道:“还以为你自幼听话懂事,是先生教导有方,没曾想这骨子里,却还是随了你那爹爹……甚或比你那爹爹还要大逆不道!你叫我……你叫我……”

    兀自恸哭了片刻,她终是面色紧张,凝视付彦章郑重叮咛道:“要记得娘亲的话,等你长大了,不要学这付家人的脾性,也莫要提甚替父报仇!娘亲只愿你这一辈子平平安安,待得年岁大了,娶妻生子,为你付家留一份血脉吧……”

    言及后来,刘氏摩挲着付彦章的脸颊,笑得何其复杂,又似解脱,便自让小小年纪的付彦章也心觉不安。他正自凝神听着话,心神有些恍惚,只觉眼前一花,耳畔传来衣衫扑棱声,便已没了娘亲的踪迹。

    “你爹爹既要流芳百世,为娘自也该求一番佳话,这便随他去了吧……”

    “噗通!”

    深井传出落水声,付彦章一愣之后睚眦欲裂,高喊着“娘亲”便欲猛扑向深井,却被身畔一张有力大掌死死抓牢,耳畔传来黯然、沙哑之声,“夫人他随老爷而去,亦能得了名节,少爷却莫要悲伤,随老奴速速离去才是!”

    眼见娘亲寻死,饶是付彦章少年老成,此刻也惊怒悲哭,兀自大打大闹,怎也不愿离去。

    但得这位在付府守了十余年府门的老仆人忍着悲痛劝慰无果,终是不敢耽搁,咬牙生拉硬拽,最后发狠将付彦章打晕,这便趁夜将少爷送进后门停留的马车,混在一众四散的付府下人之中,就此疾驰去得不知去向了。

    时隔一夜,正午时付彦章清醒过来,已然在京城郊外小镇上,这老仆人的私宅中。

    其后未得两日,醒来后便自沉默寡言的付彦章,就成了这老仆人的养子,名姓亦随了这老仆唤作沪彦,自此改庭换面,再也无人知晓这如若哑巴的乡野小儿,竟是那当世头等清官付延之子。

    浑浑噩噩熬过一年,已有一年未曾说过话的付彦章……不,沪彦,去房后山头那父母衣冠冢前跪淋了三夜雨,面上总算泛出了神采。

    他辞别那待他依旧如少爷的老忠仆,怀揣百两纹银便只身再入京城,将这百两纹银打点给了那宫里净身的老太监,总算换得一个入宫做小太监的名额。

    那一年的付彦章,甚或沪彦,年仅十一岁出头。

    其后凭着年幼乖巧,又生得面红齿白、相貌清秀,他在宫中左右逢源,深得皇后喜爱,便充入东宫听受皇后的使唤,可谓一步登天。

    到得庆隆二十七年中秋佳节,那“繁忙”的庆隆帝总算抽出空子,陪着皇后、皇子们与几位重臣过了这团圆佳节。

    便在这中秋御宴上,眼见四方烟火盛宴,灯彩满城,庆隆帝兴致颇高,当场便有了诗兴,张口就欲应景做出一首佳句,谁知一张口却又愣怔了。

    原来这庆隆帝日夜沉迷女色,早也被那佳丽三千掏空了身子,连这头脑也变得时而清醒时而混沌。前一刻犹自才思泉涌,佳句已在心胸,哪里知道本该脱口而出赢得满堂喝彩时,这脑子忽而却变得一片空白,不知从何说起了。

    如此一来,满座皆在静候佳音,只等圣口一开便该说出那早已琢磨好的奉承话,偏偏这庆隆帝忘了词,场面便渐至沉寂得尴尬起来。饶是庆隆帝面皮甚厚,一时间也颜面无光,却依旧是讪讪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