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学宫……裴东来……”
少年天子叹了一口气,口中低声道:“难道,裴东来真的是太学宫的门人?若是如此,此刻太学宫打开封派的禁制,应该是有所图谋吧。”
先前关于裴东来的身份,众人也都是从裴东来身上的浩然正气中猜测,裴东来有可能是太学宫门人,而裴东来并未有直接否认,也并没有承认。
穷经皓首的大儒身上具备浩然正气,这倒是常见的。若是说裴东来年纪轻轻便已经博览先圣经典,并且心中证了先圣的教诲,那么他身上的浩然正气的由来也是说的过去的。
只不过现如今的情形来看,裴东来的身份,已经不用猜测了。
太学宫打开封派禁制,派出门中女弟子前往北疆。北疆中并无太学宫的分支,也不曾有什么仇家,太学宫弟子前去北疆中,到底是为什么?
而恰好,裴东来身不在军中,不知去向。
两件事情连在一起,怎能令人不去多想一些。
“以微臣愚见,裴东来若真是太学宫弟子,那么此次太学宫打开封派禁制,便有可能是准备以裴东来作为桥梁,再次进入朝野中。”太傅钟秀夫,在一旁沉声说道。
“这一点,朕心中清楚。”少年天子眉头紧蹙,口中低声道:“想要再次进入朝野中,想要再次掌握天下的话语权么?”
“痴心妄想!”
少年天子面上,满是坚毅之se。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士。”
“这个天下,只有朕,方能一言九鼎!”
刘胤呼出一口气,口中说道:“先辈数十年经营,依照发力,才将太学宫从朝野中清扫出来。朕既然继承大统,又怎能让太学宫卷土重来。”
“圣上英明。”钟秀夫沉声道。
少年天子止住xiong中怒火,向着钟秀夫沉声问道:“太傅,你且说说,有没有一个办法,能够让太学宫就此低头?”
钟秀夫沉思片刻,沉声道:“微臣有一个计策,需要皇上配合方可奏效。
微臣惶恐,不敢胡言乱语。”
“太傅但说无妨,不管太傅说出什么计策,朕都不会问你的罪责。”刘胤听得钟秀夫心中已然定计,眉梢见喜,急忙说道。
“微臣此计,便在太学宫那女弟子身上。”
钟秀夫心中思忖,等到确认已经没有纰漏之后,方才开口说道。
“太傅且为朕细细讲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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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位前辈相召,不知所为何事。”
裴东来同众人道过了寒暄之后,单刀直入,将话题挑了个明白。
他清楚,太学宫想要做的事情绝对同他身上的浩然正气有关,有八成可能,便是同他体内的儒门圣器有关。裴东来虽然不曾将儒门圣器公示在众人面前,即便是与人对战之时运用的也很是低调,但是他心中却拿捏不准,太学宫是不是有什么手段,能够查探明白他体内的虚实。
“寻裴道友前来,也是敝派唐突。若是先前有冒犯之处,还望裴道友见谅。”
宁佐贤见裴东来将话问了个明白,无声的一笑,口中说道。
“太学宫乃是天下儒门正宗,东来能meng承太学宫相邀,更面见诸位前辈大儒,也是东来的荣耀。”
裴东来言辞谦恭,如同利剑一般的站在太学殿中,并没有半点曲意奉承之姿。
“请裴道友前来,是因为有一样重要的事情,同裴道友身上的浩然正气有关。”
宁佐贤望着昂然而立的裴东来,缓缓问道:“这件事情关系到太学宫中的一样重要物事,唐突之处,还望裴道友见谅。”
“还请裴道友告知,裴道友身上的浩然正气,是从何而来。”
此言一出,殿内众人的目光都投在了裴东来身上,等待着他的答复。
来了。
裴东来心中一震,心中暗暗说道。
裴东来缓缓的吸了一口气,沉声说道:“修行天地浩然正气的手段,乃是东来在无意之间得来的,并无师承,也无前辈指导。所有的,仅有一篇长诗而已。东来每日里念诵长诗,便就在体内积蓄起了天地浩然正气,东来自身,也不解其中之妙。”
他心中早就有了答案,此刻说出来并没有半点凝滞之处。裴东来心中清楚,面前这些人都是儒门前辈,在浩然正气一道上的修行时光远超自己,其中的厉害自然更是清清楚楚。
参悟儒门经典,从中获得浩然正气的这个说法,用来同他人遮掩或许还meng混的过去,但是面对这些人,便会被当场拆穿。
既然如此,那便半真半假的,将这件事情说出来。
一篇《正气歌》长诗是真,无意中得来是假;体内凭此积蓄了天地浩然正气是真,不解其中之妙是假。
一番话真真假假说出来,便胜过一个十成十的谎言数倍。即便有人询问其中的详细,裴东来也能周全的过来。
“你所说的那长诗,便是你今日清晨朗诵的么?”
裴东来话音一落,便听见一个老者问道。
问话的正是许高朋。他在顾清之面前吃了亏,也没地方还去,正巧顾清之维护裴东来,他就将这一腔怒火对准了裴东来,想要从裴东来这里讨一个面子回来。
裴东来听许高朋问话,当下愣了愣神,心中一琢磨,便以为自己朗诵之声被太学宫门人听到,因此才有此一问。裴东来并不怕《正气歌》流出,因为这正气歌的跟脚还是在《正气歌》长卷上,即便正气歌文章被人传诵,便也是纸张上的文章,口头相传的言语,顶多能够用来凝结些许的浩然天地正气。
“不错。叨扰之处,还望前辈见谅。”裴东来答道,言语之间有礼有节,不曾失了分寸。
“满口胡言!”
许高朋听见裴东来言语,当下一挥大袖,满面怒容道:“你说无意中得来,每日里念诵便在体内积蓄了天地浩然正气。我听到你朗诵这长诗之后,也念诵了一遍,却同平常先圣典籍没有许多差距。”
“你身上这般雄浑的浩然正气,便是念诵这长诗而来的?真是满口胡言!”
“快点将其中的隐秘说出来,我便不同你为难!”
许高朋怒视裴东来,口中喝道。
裴东来听他言语时,面上便挂着笑意。许高朋言辞越来越ji烈,裴东来面上的笑意便越来越浓郁。
终于,等到许高朋言语落地,裴东来已经大笑出声!
“哈哈!好一个儒门大儒,好一个太学宫长老!”
裴东来站在太学殿中,放声大笑。
“我且问你。”
笑声一收,裴东来面目冷峻,望着许高朋冷冷说道:“先贤教诲中,有哪一条哪一点,教会了你在旁听取他人修炼的手段?又是怎么教会了你,暗自习练他人手段?又有哪个圣人说的,可以在自己修炼不通之后,前去强行威逼!”
“我朗诵长诗,便也不惧他人听了去。即便你暗中修炼,那也是你自己机缘。”
“但是!”
裴东来向前走了一步,戟指许高朋,口中冷喝道:“有谁教会了你,威逼巧取,掠夺他人手段的行径!”
“儒门大儒,原来便是一肚子的鸡鸣狗盗么!”
“先圣教诲被你置于何地?”
“太学宫身为儒门正宗,其中便是儒门大儒所在之处,你,一肚子的鸡鸣狗盗,巧取豪夺,以力争抢,又有何颜面立在太学宫中!”
“裴东来虽然不过是末学后进,但是也以儒门中有你这般的渣滓而惭愧!”
一番话句句如同利剑长刀,向着许高朋扑面杀来!
许高朋言语说出,却不防裴东来还有这般言语在这等着他,一时间听着裴东来的言语,竟然无法回答裴东来的责问。
裴东来说的入情入理,无懈可击,不管许高朋如何分辩,偷师不成反而前来逼问手段的帽子已经结结实实的扣下了,任他再怎么辩驳都是没用的。
“你……你又算是谁!竟然敢对前辈不尊……先圣的长幼尊卑的教诲,难道你就记得了?!”
众目之下,无奈之中,许高朋总算是从口中蹦出一句话来。
“我,便是仰慕先圣大道,一心求教先圣大道的后进者。”
裴东来一声冷笑,朗声说道:“先圣有长幼尊卑之言,但是也有“达者为师”之言。见你如此卑鄙下作,同为修习先圣大道的后进者,我自然有资格教训你!”
“更何况,先圣曾经有过教诲,为前辈尊长指出错误,使之不再犯错,便是对长辈的尊敬。我正是自甘认为晚辈,心中对你这长辈存有敬重之意,才会将你错误指出,免得你他日犯下大错!”
“但你,不但忘了先圣教诲,更以凡人俗世之中的年数之说来压我,真是愚不可及!”
裴东来一口一个先圣教诲,每一句都站在了制高点,向着许高朋说出来的言语,便任谁都无从反驳!
“你……”
许高朋双目赤红,心中火气早被裴东来勾了起来,当下里心中恼怒,便要向着裴东来出手。
裴东来昂然不惧,站在太学殿中,横眉冷对许高朋。
青冥境界的武修虽然手段强横,但是已经攀升到了神通境界的裴东来凭着自己的手段,并不怕了他!
且不说裴东来修为如何,若是许高朋敢向裴东来出手,第一个出手阻拦的定然是太学宫中的人物,裴东来根本用不到出手。
击杀朝廷命官,便是等同于向着朝廷宣战!
哪怕只是重伤,一直对太学宫心怀不满的朝廷,也可以借此发兵!
到时候太学宫理亏,再被朝廷将这件事情大肆宣扬,便能将之彻底从神坛上逐下!
太学宫,不敢!
正是因为看穿了这一点,裴东来才无所顾忌。
“许长老切莫动怒,让我来同裴道友说和说和。”
一个老者慢慢站起身来,安抚了许高朋几句,然后向着裴东来一拱手,笑呵呵的说道:“在下蔡朗,见过裴道友。”
“蔡道友。”裴东来按足了礼节,行了晚辈礼。
“许长老也是因为心中急切,所以言辞边就有些唐突。蔡某便替许长老,向裴道友道个歉。”
蔡朗一脸微笑,向着裴东来拱拱手,口中道:“之前唐突,还望裴道友千万海涵。许长老并无恶意,只不过心思急切了一些而已。”
“一切但凭前辈分说。”裴东来面上lu出微笑,说道。
他心中,已经提防了起来。
直来直往如同那位许长老,还容易打发。这种擅作和事老,又最善于笑里藏刀绵里藏针的,才是真正不好应付的。
“裴道友既然是楚朝都统,在下有一句话,想要向裴道友请教一番。”
“请教不敢当,前辈请讲。”裴东来心中愈加提防,恭声道。
“请问裴道友,对这天下二字,做如何看法?”
蔡朗顿了顿,口中缓缓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