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究出身和成分了。在抗战的时候,我们这些出身不好的在部队一样和出身穷苦的战友并肩奋战,那时候从来没人谈什么出身的。但是现在解放了,反倒讲究起这些来了。就因为我父亲是搞金融的,就不许我再进入金融系统了,真是有点想不通啊。”
杨洁很不好回答林晓童的这个问题,因为她自己也是资本家出身的人,父亲杨树德是河北廊坊一家金属冶炼厂的老板,算是绝对的剥削阶级家庭了。
杨洁曾扳着手指算了算,七大美人中,出身很好的几乎就没有。郑敏的出身是陕西米脂县的大财主家的千斤小姐,后来当地闹红军,分了她家的财产,农会还决定**郑敏这个漂亮的大小姐,作为一种对财主的报复。是中央红军及时赶到了陕北,指出他们是错的,阻止了郑敏受害,还使得郑敏了解到了剥削阶级的危害性。她依然和家庭决裂,参加了八路军,还进了陕北公学读书,这才成了一名八路军的基层女干部。
许轶初和郭玉兰的家庭出身算是凑合,父亲是大学老师,而郭玉兰的父亲是医生,都没太大的历史问题,可以算是团结的对象。林晓童就不行了,父亲是银行家,也属于资产阶级资本家的同类,也要算到剥削阶级行列中的,贺倩的父亲则是大商人,也不是个好出身。刘萍就更不好说了,她的父亲刘复礼是国民党的少将,现在正是镇守雷江岛的守备司令官,是个始终让我军感到头疼的著名的战将。
杨洁很明白,她们这七人都读过大学的,在那个时候家里要不是家里是有钱人,谁又有这个可能把女孩子送进大学学府读书那?
不过,她感到林晓童说的很对,在抗战时期,我们的军内讲成分的氛围还不是很厉害,但现在建国后似乎这样的苗头开始出现了,很多重要的岗位上出身“不好”的干部已经被逐渐抽调下来,到别的岗位上去了。
但是有些情况比这个还糟糕,因为这些女大学生出身的军人都基本上气质好,容貌端庄,这就成了某些人的重点觊觎目标,极个别的地方利用对这些出身不好的女兵审查的机会,趁机霸占她们,一时造成了出身剥削阶级家庭女军人们的恐慌心理。有些人不得不委屈的依附某个首长,以躲避这样的不公正的审查。
就连杨洁自己本来也要被调出公安局,到军区后勤部当个科长去的,是包政委坚决反对,抗住了上面的压力才留在了公安部门里了。
上次,军区来调杨洁去前线,包政委就是为这个话来堵了上级的嘴的。
“你们不是觉得杨洁同志出身不好,当公安都不合适了吗,怎么现在又调人家搞侦察工作了那?不怕她把你们都给出卖了啊!”
上级知道包政委说的是气话,但却不无道理,只得尴尬的离开了。
想到这里杨洁也无奈的劝解道:“晓童,算了,这也许是一时政策掌控的过严了,不干金融就不干金融好了,你到宣传处不也一样是把好手吗。反正,我们大家都信任你,都知道你是个坚定的无产阶级革命战士,是好样的女干部!”
杨洁的安慰林晓童很感谢,本来,林晓童刚被部队开除的时候,情绪十分低迷,她想在蜂窝煤厂干段时间后,想办法联系上在法国工作的哥哥林建童,以后出国去躲开这一切。但后来上级很快的查清了事实真相给她平了反,恢复了她的军籍和党籍,让她深受感动。她觉得还是部队好,还是战友们好,有些不公平的现象也是一时的。于是,她放弃了一切杂念,毫不犹豫的又投入到了新的工作之中去了。
今天,她参加了许轶初的婚礼,终于又穿上了订着“中国人民解放军”胸章的束腰军装,戴上了“五星八一”帽徽的军帽,显得开心极了。
不过,此刻她已经又把自己的军装换了下来,换成了没有胸章的洗的发白了的旧军装,帽子也摘下收好了。而恢复军籍后发还给她的军官证被她藏在了小中跟细背带黑皮鞋的鞋垫和鞋底之间了。她还不能在人前暴露自己依旧是在役军人的身份,否则她再呆在蜂窝煤厂就没任何意义了。
本来林晓童是想把军官证放在家里的某个柜子里藏着的,但怕被人发现了自己还是现役军人的秘密,于是只好把它随身带着。藏在鞋垫下也是临时之举,林晓童很清楚自己的个美脚美人,觊觎她的脚和鞋的男人几乎到处都是,总有一天会被人以暴力的手段玩弄,那时候很容易发现她鞋垫下的秘密的。现在的平静只是暂时的现象罢了。
现在,被放出来的厂长侯老鳖和堆煤场的负责人冯宝森都官复了原职,但并没对林晓童和那几个正义工人的骨干进行报复或者穿小鞋,这都是派出所所长何曙光根据胡胖子的指令,警告了他们俩若是有对财务股林晓童股长进行报复,就把他们再抓起来,所以他们虽说恨不得把林晓童立刻绑起来奸死,但迫于不好惹的压力,不得不暂时收敛了自己。
所以,这些时,青浦蜂窝煤场还是表现的很平静,倒卖国家煤炭的事情也不得不停止了下来。
不过,这也引起了不少工人的不满,正是刚建国的时候,物资供应还十分紧张,那些“福利米”、鸡蛋和肥皂、毛巾都是紧俏物资,侯老鳖他们不倒卖国家原煤了,这个“福利”便立刻被取消了。工人中很多人对林晓童感到了怨恨,原先很融洽的关系也稍稍起了微妙的变化。但是多数工人还是有觉悟的,象刘大姐和等积极分子,他们认为宁可不要这些来的不干净的东西,也不能让国家财产受到损害,这多少还是让林晓童感到了欣慰的。
车子到了林晓童叔叔林永同住的胡同口了,杨洁不方便再送她了。
林晓童下车进了胡同,敲开了家门。
是叔叔和婶婶一起出来开的门。
“哦,是晓童啊,怎么今天回来的这么晚啊,都夜里十二点了,你一个农村孩子家家的,这么晚……?”
林永同带有点责问的口气说。
林晓童说:“我让范会计给你们带信了啊,今天我请假去上海参加以前一个战友的婚礼去的。怎么她没和你们说吗?”
“哦,竹君姑娘倒是说了,但没想到你这么晚才回来啊,你看,你都被部队开除了,那婚礼还去参加多丢人啊。再说,这要是路上遇见了危险可怎么向你父母交代啊。”
林永同显得有些生气的话,但暗中他记准了林晓童说的话,他需要明天后进行核实,以免出了意想不到的乱子。假如林晓童是个卧底,那对他和他的组织来说实在太危险了。他自己不但是假钞制造的总指挥,还是负责着看管着那批珍贵的文物,而文物就埋藏在蜂窝煤厂成品堆场下的地下暗室里。
林永同当时接纳“侄女”住了下来,就是为了给自己拉个掩护,一旦她要是有问题的话,那就证明自己早被公安局给盯上了,那就意味着自己就快完蛋了。
第二天一早,林永同去学校宿舍找胡家民,但没见着他的人影,传达室的老王告诉他胡老师昨天没课去了上海。
林永同立刻跑到邮政局把电话挂到了上海,这个电话号码是薛品仙和胡胖子留给他的,是薛品仙的“芝仙大药房”的电话。
果然,电话一通,他很快就找到了胡家民。
林永同连忙把“侄女”林晓童昨天“失踪”一天的事情告诉了胡胖子。
“恩,林晓童没撒谎,我们的人看到她了,她的确是去参加了许轶初的婚礼。许轶初的哥哥把场面搞的很大,所以一直到很晚才收场。”
胡家民在电话那边道“这样吧,林中校,请你马上坐郊区车来市里一趟,老薛和我都有事情找你,有关文物的事情要展开了,否则今后口岸越管越紧,再想运出上海就难了。”
林永同这才算是把心放了下来,看来林晓童不会是公安局派来的卧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