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波廖夫公爵的马车已经消失在了远方,年轻的女公爵却仍然站在城堡窗前,迷茫的眼光漫无目的地扫过眼前的大地。这世间如此美好的一切,难道就可以那么容易地为了一个所谓责任而舍弃掉吗?
“尊贵的公爵小姐,”管家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索,“楼下又来了三个客人,说是当年借过老公爵一大笔钱,现在前来归还。”
瓦莲莉娅叹了口气,往后退了一步离开窗边,“我现在累了,你就代我去见他们吧。还有,叫个人来把这里的碎片打扫一下。”
“是。”管家连连点头转身欲走,嘴里小声地嘀咕道:“那几个黄皮肤的鞑靼人也真是奇怪……”
“等等!”瓦莲莉娅突然将他喊住:“你说什么?黄皮肤?鞑靼人?”
“是啊,他们说是什么从汗八里来的瓦剌商人。”
“汗八里……”女公爵不由轻轻地叫了一声,脸颊因失态的尴尬微微有些发红。“让他们进来吧。”
三名瓦剌商人依次走进房间的大门,用蒙古式的礼节弯腰抚胸行礼。他们头戴配护耳的皮毡帽,身穿臃肿的旱獭皮袍,腋肘间颇有日久磨损的痕迹,有些发白的皮裤下沿用粗布条打着绑腿,怎么看也不像是能够拿出“一大笔钱”的人。
“你先下去吧。”见管家好奇的眼神不住在三人身上打转,瓦莲莉娅忍不住出声提醒道:“有什么事我会再摇铃的。”
管家依依不舍地退了下去,临关门之前还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瓦莲莉娅注意到其中一名瓦剌人一直用他的眼睛跟随着那管家,直到他把门关上离开房间。然后,他又不怕麻烦地走过去确认门外不会有人偷听,这才小心地重新关好房门。
“你们真从汗八里来?”女公爵耐心地看着他们作完这一切的准备,这才开头问道。
“答公爵小姐的话,正是。”为首的瓦剌人又是一个弯腰。
“可据我所知,汗八里自从两百二十年前就已经不再属于鞑靼人了。”
“公爵小姐聪慧过人,我们自然不敢相瞒。”首领往前跨了一步,小声说道:“我们是帝国的密使,奉首相大人令前来俄罗斯活动。”
出乎三人的意料,瓦莲莉娅并没有表现出太多的热情,而是冷淡地反问道:“我这里也有什么可以活动的吗?”
密使首领立刻恭敬地回答道:“我等万不敢有此冒犯。只是听说小姐近来在封邑内大兴土木,恐怕您资金上有所困难,便自作主张带来了五驮黄金,共计是一万二千——”
瓦莲莉娅一摆手阻止他继续说下去:“你带回去吧,我已经不再为帝国效力,也就自然不能再拿帝国一文钱。”
“呃,这是首相大人亲自吩咐的。”
“他吩咐的我同样不会要!”
首领嘴角露出一丝淡淡的微笑,胸有成竹地回答道:“首相大人特意关照过,这本来就是您的钱,只不过为您代管了一段时间而已。”
“我的?那我怎么又不知道?”瓦莲莉娅轻哼一声:“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小人自然是什么都不知情的。”首领陪着笑脸答道:“不过,首相大人提到这是您在印加为帝国效力应得的酬劳。您不会准备再亲自去一趟印加了,对吗?”
瓦莲莉娅犹豫了片刻,领地内捉襟见肘的经济状况她也并不是不清楚。“好吧,不过五驮黄金这实在是太多了……”
“哪里哪里,大人说这只是预付的一部分。”首领见她口气松动,连忙趁热打铁跟了上来:“我们三人这一次来还身负别的任务,要是所带东西太多未免太过引人注目,还请小姐见谅。”
“任务?”瓦莲莉娅眉头一挑,“这么说帝**在基辅出现的消息也是真的了。”
“小人是随苏伊斯基大公从旱路过来的,对帝**的最新动向并不太清楚。”首领巧妙的回答道:“不过,前几日在莫斯科的时候,我们听说南方草原上很有些兵荒马乱。小姐您最好还是到远东去避一避吧。”
“这不可能!”瓦莲莉娅断然回答:“下诺夫哥罗德是我的家,我不会抛弃这里的!”
“您不用担心下诺夫哥罗德的安全。”首领平静地说:“然而,我们却不得不考虑到您的安全。到远东去吧,梅尔库罗娃小姐,远离这场即将到来的风暴。至于戈都诺夫那边,我们会替您‘说服’他的。”
“用黄金铸成的语言吗?”瓦莲莉娅尖刻地讽刺道。
“在西方世界,来自帝国的香料是比黄金更为坚挺的硬通货。”回答略带戏谑却又不失彬彬有礼,“我们用十俄磅丁香从戈都诺夫的亲信那里换得了和他面见的机会,又用三百俄磅和他本人成为了把酒言欢的好朋友。而只要能够让您成为远东地区的总督,就算从尼德兰专门调一整船香料过来也在所不惜!”
“我看没有这个必要,使者。”瓦莲莉娅一口回绝道:“我说过了我哪里也不去。”
三人不由面面相觑,为首那人动了动嘴唇似乎想说些什么,终于还是作罢。“那么抱歉打扰您了,梅尔库罗娃小姐。不过,我希望您还是再慎重考虑一下。”
瓦莲莉娅付以轻轻一笑:“不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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