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时候这么刻薄了。
“你!”王龛瞪着赤红的双目,浑身颤抖,双拳紧握,青筋一蹦一蹦。
“我怎么?哼!你能做的,我反倒说不得?”
石青嗤笑一声,声音一抬,忽然咆哮起来:“你们这些狗屁勇士,给我睁开眼睛看看。看看周围,看看普通的新义军士卒,看看民部办事人员,好好看看他们。他们不比你们可怜?他们没有家,生下来就被抛弃,一生都在流离颠簸。。。他们的苦向谁抱怨!他们的委屈有谁知道!可他们怂了吗?他们绝望吗?你们看看,他们如今在做什么。。。他们在尽自己微薄的力量帮助同胞,他们在用自己的手重建家园,他们只有破刀烂枪,仍然拼死挣扎。。。他们很普通,如草芥一般,可他们从不放弃!看看他们,你们这些自命不凡的勇士羞不羞愧。”
王龛的头垂了下来,一百多降兵的头垂了下来。
他们自诩为勇士,失败,非战之罪。北逃,缘于失望;他们拥有勇士的骄傲,看不起盗匪一般的新义军,看不起草芥一般的难民。高处不胜寒,他们高高在上地痛苦着,并沾沾自得,沉醉其中,与卑微的普通人格格不入。
石青的话却像大铁锤将他们的骄傲砸得粉碎。
孙霸、韩彭、司扬、丁析。。。一个个脸色涨红。原来自己应该骄傲,有资格骄傲!虽然没做什么了不得的事,虽然也是糊里糊涂地混日子,但石帅说得好啊,我们没有怂过,没有抱屈,没有犯软,不靠主子,只靠自己。凭这点,就是他奶奶的真汉子。
石青没有就此放过王龛,咆哮声一浪比一浪高。“少了个破夜壶,就憋屈成这样?算什么男人。是男人,当如新义军!不靠别人只靠自己,也要安抚黎民百姓;不靠别人只靠自己,也要驱除胡虏,恢复中原!”
趁训斥王龛之机,石青终于在全军面前亮出新义军的志向。口中喊出‘驱除胡虏、恢复中原’,他的眼睛盯的是新义军大小将领,他要弄清楚手下将领各自的反应。结果令他几乎绝望。手下将领兴奋激昂倒是有的,喊出的口号却是:
“新义军是男人!”
“破夜壶甩了去俅,新义军是个好夜壶。”
“他奶奶的。干了!”
。。。。。。
新义军的将领们劲头十足,可有过半的听不出石青之意,只纠缠在男人和夜壶这些词语上。石青哭笑不得,蓄了十二分的力,一拳打出,却打在棉花包上。
不过还是有人听懂了,王龛显然也听懂了。他昂起头,大步来到石青面前,单膝跪倒,亢声道:“王龛受教了。自此以后,愿追随石帅,做真男人!大丈夫!”
此时,他的双眼异常清澈,没有失意委屈,没有怒火羞恼,有的只是坚毅。
“嗯!朝闻道,夕死可矣。”
石青欣慰地扶起王龛,和他并肩而立,大声呼喝:“全军上前,听我号令。。。”
不同阵营散在四周的士卒闻声聚拢过来后,石青说道:“今日,召集大家前来,是因为我要宣布一项重要命令。在此之前,我请诸位记住今天这个日子,记住这一刻。”
新义军将领和三千志愿兵相互对视,没人明白石青的意思。
“这一天这一刻将是一个特殊时刻,将是一个值得纪念的日子。从这一刻起,旧的志愿兵全体解散,新的志愿兵开始诞生。”石青给出了答案,可没有人明白。
新的旧的?不还是新义军志愿兵么?
石青一推王龛,让他站前一步,扬声道:“大家认识他吗?不认识,我可以介绍。他叫王龛,曾经带着三千步卒迎战两万精骑,三千步卒死亡殆尽,只剩一百五十九人,他们没有溃散,没有乞降;战到最后,宁死不屈。他曾经是勇士,他的部属曾经也是勇士。我相信,他们以后仍然是勇士。所有的志愿兵都应该是这样的勇士,只有这样的勇士才配的上志愿兵这个称号。所以,我决定解散原有的各营志愿兵,建立一支由勇士组成的志愿兵队伍。就是今天,就是此刻,我宣布,以前的志愿兵全部解散,苟且偷生,胆小懦弱之徒给我通通滚开,自认为是勇士的,愿意成为勇士的,过来报名,从此成为一名有荣誉的新义军志愿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