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
无论是多么快乐的聚会,也总会有曲终人散的时候。
在众人恋恋不舍的目光中,凌梦韵和段刚先后离开了乾坤宗,踏上了属于他们自己的道路。
南疆王朝的帝都中,到处充满了喧嚣的繁华,不绝于耳的叫卖声,从天明响到深夜。
似乎没有一处安静的地方。
但有一个地方例外。
这里是个小小的院落。
院子里一株孤零零的白杨正在秋风中颤抖。
回廊上朱帘半卷,小门虚掩,碧纱窗内悄无人声。
这种安静的地方,在帝都实在难以找到,在喧闹繁华的坊市区更是难上加难。
能在坊市一条街最繁华的东头,保持三年的安静,简直是难如登天。
但这个毫不起眼的院落,却真就安静了三年。
三年来,没有人进去过,因为,这个院落的门前,始终坐着一个潦倒困顿的醉汉,从天明到天黑,再从月落到日升。
——这个醉汉从未离开过半步。
没有人见他吃过饭,也没有人见他上过茅厕,他每日只是喝酒,不停的喝酒。仿佛,只要有酒他就能活下去;又好像,也只有酒才能让他活下去。
更没有人见他说过话,半句也没有。
这是因为凡是来这个院落前说话的人,都被他割下了脑袋。
没有任何人例外。
就连皇室派来的十数名玄阶武者,也是一样的下场。
据说,两年前,当代太子霍培军为了拉拢他,竟不惜屈尊降贵,亲自前来邀请。
但霍培军的话还没有说出来,脑袋就已搬了家。
没有人看见他是怎么出手的,只见他轻轻挥了挥手,被数十名玄阶武者保护着的霍培军就已倒下,倒下后,头颅才滚落到一旁。
那时,霍培明的所有随从都吓傻了,然后便四散奔逃,竟没有一个人为霍培明收尸。
更加令人惊奇的是,向来虎威不可犯的皇室竟没有来复仇,反而派人送来了几百坛好酒。
也就在那时,人们才知道,这个整日醉醺醺的人竟是个连皇室都惹不起的高手。
从那以后,这个本就十分安静的院落就更加的安静了。
一年前,当一名皇阶三级高手也被这醉鬼彻底杀死后,这个院落就彻底的安静了下来。
每个人走到这里,都会自觉的闭上嘴巴,大气都不敢喘一口;更多的人则是宁愿多绕十里路,也不敢从这里经过。
坊市一条街最繁华的地方,从东头转移到了西头。
——原本最繁华的东头却比冷宫还冷清。
人们纷纷猜测,这个院落中住着的人,一定是一个跺跺脚都能让天极大陆晃三晃的绝世高手。——
一个看大门的都可以举手投足间灭杀皇阶三级武者,主人当然就更加厉害了。
有许多好奇的人,每天都坐在对面的皇家客栈中遥遥相望,想看一看这个院落中住着的到底是何方神仙。
只是,三年来,却无一人走出。
倒是皇家客栈的生意却越来越好了。
渐已入冬,天空飘起了雪花,冷冽的寒风吹动着醉汉额前的一缕白发,却无论如何也吹不走他眼中的醉意和孤独。
也始终吹不开那两扇牢牢关闭着的大门。
院落中,突有脚步声响起。
醉汉已起身。
酒瓶落到了地上,碎裂成一地的瓷片,酒流出,融化了地上的冰雪。
仿佛也融化了醉汉眼中的醉意。
他的眼神不在迷离,而是如刀子一般的锋锐。
如刀般的目光死死的盯着那两扇朱红色油漆已斑驳的大门,一瞬不瞬。
这一刻,他已不再是醉汉,仿佛成了一把出鞘的利剑,锋芒毕露,气势滔天。
就连雪花见了都忍不住的飞向别处,竟无一片能落到他的身上。
脚步声越来越近,醉汉的眼睛也越来越亮。
他忽然弯下腰,捡拾地上的瓷片。
这时,脚步声已到了门口。
醉汉皱了皱眉头,忽然直起身,轻轻的卷了卷衣袖,就已有一阵狂风吹起。
狂风卷走了瓷片、积雪、冰屑,也卷走了三年来的酒气和颓废之气。
门前已彻底干净。——
就像是刚刚才被清扫过,青石地面似是能照出人的影子来。
大门打开了,一个俊朗的令任何人嫉妒的男人走出来。
段刚!
醉汉的目光已转到了段刚身上。
他潇洒的甩了甩额前的一缕白发,目中已有了笑意。
他伸手抹了一把脸,撕下了一张精致的人皮面具,露出一张白皙、冷酷而刚毅的脸。
竟然是司马风!
司马风竟亲自为段刚守门三年!
这是为什么,仅仅是为了与段刚成为朋友么?
还是有其他的原因。
段刚也笑了,笑容里蕴含着任谁都无法的出的复杂。
他的眼中闪烁着妖异的光芒,就仿佛眼中有一双妖魔的手,可以摄走任何人的灵魂。
司马风突然愣住,眼睛已转向别处。
他竟然不敢与段刚对视?
是段刚的眼睛太吓人,还是他自己在心虚。
人在心虚的时候,眼睛才会躲躲闪闪。
因为,眼睛是心灵的窗户。你若懂得如何看一个人的眼睛,就一定能看出许多别的东西来,当然也能看出一个人的心虚来。
司马风突又转过头,眼睛极力的凝注着段刚,道:“我做到了。”
段刚笑道:“我知道。”
司马风深吸了口气,道:“你突破了?”
段刚笑道:“王阶四级。”
三年时间,在王阶层次竟然晋升了两级,好变态的修炼速度!
三年时间而已,常人或许连一级也无法突破,他竟然可以连升两级。
司马风像是看外星人似的瞪着了他半晌,突又忍不住问道:“王阶四级,怎么会有这样可怕的眼神?”
段刚淡淡道:“你的眼神也很可怕。”
司马风的眼神的确很可怕,如刀。
致命的刀。
任谁看到这双眼睛,都会觉得可怕。
只有心中有刀的人,眼中才有刀。
这种人,随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