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银狐用鼻子轻轻地拱着。而后,那小小的人儿咯咯地笑着,就如一个孩子般开心、快活。
“这个人看起来像个孩子,但其实生活在这方天地很久很久了”银狐继续说着,从它惬意的表情上,不难猜出这段回忆于它而言一定是美好的,“这个人就生活在湖上,湖名‘和神’,生活在此间的部族得名‘和神国’。这个部族总是神神秘秘的,一般人是很难见到他们的身影的,也许他们不愿意与外人相交吧。但一只银色的狐狸,一只也许是独一无二的、寻找着伙伴的银狐,是不会被‘和神国’讨厌的。所以,我见到了他们,自从改变了我一生!”
和神国!少年在《异物志》中看到过,不过就一句话:此和神国也,虽非神仙,风俗不恶。看着眼前的景象,听着银狐的讲述,少年方知天地间的造化,果真是令人叹为观止。少年甚至有些嫉妒银狐,它竟有如此精彩绝伦的经历,若是自己也能在那一望无边的湖畔流连忘返,当真不枉此生了。
“我跟了他说我要去寻找其他的银狐,他只是笑,说天底下银色的狐狸可能只有我,既然独一无二,如何去寻找另外的我?”银狐银色的眸子中写满疑惑,百年过去,它仍然难以理解当时的话语,“树魂曾说,在遥远的南方,还有我的同类,树魂是不会错的。”
不会错的,只有自己吧,少年能够理解银狐的想法。找寻同伴,为的是找寻,找寻的其实是一个理由,一个说服自己并不孤单的理由。少年也曾漫无目的地找寻过,不过他很幸运,他找到了愿意留在他身边的兄弟;他也很不幸,因为他并不知道他的兄弟现下身在何方,过得可好?
银狐用心说着,声音空灵、一尘不染,它从没怀疑过树魂的话,或者说它从没想过自己是天地间仅有的一只银狐。不论如何,银狐还是说服了和神国的人,“那个人只是问我,独自去向未知的远方,是否真的值得。虽然我也知道,前方有的,或许只是我从未醒过的梦,但我不愿意醒来后后悔,在梦中能走多远,我便走多远!”银狐的勇气,使人折服,和神国的人因此而愿意帮它一个忙。
“他告诉我,不久以后,会有一个少年和他的兄弟去遥远的南方,我可以跟着那个少年一起去。一头银色的狐狸太过显眼了,幸好和神国的人,有一种神奇的工艺,可以将生灵幻化为任意的物什,而后叫少年带着走就方便得多了。”
“我见到了那个名叫万俟战的少年,有点愣,有些莽撞,但心地很好,很清澈。想来也是,心若有污垢,即便是微乎其微的一点,都难以见到和神国的人。那个少年说要跟着他的兄弟万俟典,去遥远的南方实现自己的梦想!”
银狐的声音中充满了唏嘘,那一次相逢,改变的东西,太多了,“我要他带我走,他说去南方是打仗的,一只银色的狐狸如何战斗?既然银色的狐狸不行,那我就做一柄银色的战刀,只要他肯。”
接下来的事情少年能猜出一点点,和神国的人想必是兑现了诺言,将银狐化成了一柄银色的战刀。少年万俟战带着银刀,跟着少年万俟典去了南方,显然再没能回去,否则此时此刻,银狐又怎会在少年的身边诉说着往昔呢?这期间,一定发生了很多事。
不知银狐倦了,还是在静静地回忆,此时盘在一团,舒服地眯着眼睛,似睡似寐,只留少年在一旁胡思乱想着。这样也好,眼前是广阔的天空,身旁,有美丽宁静的湖,就算是幻境又如何?轻轻地坐下,在银狐身旁,靠着它柔软温暖的身子,舒适而又惬意,觉得若是这样在这里存在下去,似乎也不错。渐渐地,眼皮愈发沉重,少年直欲睡去。
就在永远沉睡的一瞬,祥和的景象消失了,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漫天的乌云、嘈杂的嘶喊、滚滚的火舌,能看到的,尽是不可抑制的仇恨、无法消弭的伤痛,还有剧烈冲击着少年心头的血腥……
这是哪里,为什么要让我一次又一次看到这幕人间惨景?我不要留在悲伤和哀痛中逗留,静谧的天空、平和的湖泊都哪里去了,还给我!还给我!还给我啊!少年剧烈地挣扎着,向着看不见的彼方诉说着心底的期冀。
“这就是现实啊,见过了美丽的梦,为何不再看看梦醒时分的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