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一壁说着,稍一转念,忽地明了胤禛先头所指,轻叹了一口气,不禁动容道,“哎……你也不必以代朕看视的身份去,就作个私情探望罢。若他还有什么话,你就听了回来奏给朕知道;若是赶不及……你就奏明详细,京中一应丧祭仪制与内务府斟酌着办理。”
“嗻,儿臣省得。”胤禛先行代佟国维谢过皇恩,方才起身,皇父的这番话固然是令他宽了心,却也让他对佟国维生出重重忧虑和自责,随后略略宽慰了康熙几句,又陪着进罢午膳,胤禛方辞了出来,当日下晌便离了汤泉启程,领着侍卫飞驰京中。
一路上,每每想及佟国维的遗折,胤禛的心便沉到了谷底,他马不停蹄地赶往京中,原还希图着一丝侥幸,冀望能再见着佟国维最后一面,然而终是天不遂人愿,当胤禛赶到东夹道胡同口儿,已是入夜五更天,就远远见着十来个浑身素白的下人,在佟府门前张灯搭架地支起了白纱笼。待驱马近前,上下情形瞧得愈发真切,胤禛顿觉眼前一黑,他一把推开欲来相扶的侍卫,摒住气翻身下马,刚站稳了急问道,“佟公他?!”话音未落,就见一个白人儿赶着从梯子旁滚下阶来,就地一跪,双手扯着马缰,趴在跟前伏泣请安道,“四爷……就在方才,我家老公爷已经去了……”闻言,随行的侍卫已纷纷摘缨去顶,佟国维虽已致仕,却仍领着内大臣的衔,当日管着领侍卫的差,便是这些人的正管了。
胤禛猛觉胸口似重锤落下,任那外管事在跟前哭了一阵,胤禛稍定了定神,不置一辞地拔脚就往里走,管事着了慌,偏又不敢唤住他,忙不迭地用袖子一抹泪水,急急地跟了后头。胤禛进巷口之时,早有门上人闻着马蹄声进内通禀,这会子甫一进中庭,就见有内管事在前头引着,隆科多浑身重孝地打内院里迎出来,先是冲着胤禛大礼跪了,随即便是伏地不起,放声泣道,“奴才阿玛不及迎着王爷,已是先去了……”。胤禛一时只觉喉头梗塞,好半晌才扶起隆科多,咽哽着道,“带我去见见佟公?”
隆科多略有些惶恐的道了谢,一旁的家人见胤禛亲来扶他,也忙不迭地在一边搀了隆科多一把,待他站起身来,脚步还是有些虚浮不稳,好容易才压住悲腔,又着急忙慌地横拦了胤禛道,“昨儿夜里刚接着四爷派侍卫传的信,就正赶着阿玛他……奴才忙忙乱乱地还不及预备下迎驾仪注,万死不敢就这么让四爷去……”隆科多愈说愈是着急,乍着手跟原地跺脚转了一圈儿,紧着指了身边两个家人呵斥道,“你们还杵这儿干嘛,照规矩设香案呐!”
“舅舅慢来。”胤禛一把扯住隆科多,唤住了他道。这厢但看隆科多只是一脸的愕然,胤禛便又解释道,“我这也不是代皇上探视。皇阿玛有谕在先,佟公国之干城,功在社稷,算来又是我的外祖,着我以私礼前来探望。皇阿玛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