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在这时,胤禟也刚巧到得胤禩的贝勒府。内苑中,管事太监阎进亲提着盏灯笼,躬着身子在胤禟身旁小心引路,到了后院正寝前,阎进住了步子,陪笑道,“奴才说的不差吧,九爷您瞧,主子八成这会儿还在兴头上呢。”胤禟望了望里间的灯火,又打袖口中拈出张五百两的银票,递给阎进,点着他手上的玉扳指道,“去换个戴戴,要水头儿没水头儿,要材料儿没材料儿,没的出去给你家八爷丢人。”阎进喜不自胜,忙紧着就地磕了两个头,轻巧道,“奴才谢九爷赏。”
里间胤禩正在案上悬腕挥毫,只是远处瞧着,屡屡是收笔回锋的一勾,倒像是练字儿的动静了。胤禟挑开帘子一进门,不妨正瞅见这一出儿,门口随意打了个千,便冲着胤禩嘻笑道,“哟,八哥今儿哪来的雅兴?写字儿赏人呢?”“埋汰我呢?”闻言,胤禩头也不抬,提笔在暖砚中蘸满了墨,顺手将方才写的几个零散的字都叉了去,这才取过手边的巾子擦了擦手,淡淡道,“这不是奉旨多练练么。这笔字,还不及你的拿的出手去,尽显眼了!”胤禩这次尾音磕地极重,显见是极为不悦的意思。.
胤禟兜头吃了一句碰,倒也不恼,走近了案旁,只是就着胤禩用过的巾子拭了拭手,近前两步看了笑道,“哎呀我说八哥,您也忒实诚!皇阿玛叫每天写十幅字进呈,原就说说罢了,他哪有那个闲工夫天天看您字儿的进益,还当真自个儿上手抄呢?找个人替了不就完了么。”说着,不由分说地扯着宣纸一角,就要将案面给拾掇了,这厢胤禩却是一手按住,冷冷道,“别动!”“又是哪个惹了八哥的恼,引得八哥这般气性…”胤禟觑着胤禩颜色不好,略一想,遂赔笑道,“哦,原本请了十弟过来,可他家福晋新丧,借着这事儿躲清闲去了,怎么肯来?我看他这些年,那不冷不热的性子是越发不着调,脑子里想什么呢那是……”
“少跟我这儿使心眼子!原本他就是个清贵王爷,单凭那丹阐贵戚的依仗,就到底不肯跟你我这儿搅和在一处,你甭拿他来搪塞我!”胤禩肚里憋着火,这会子看着胤禟这幅笑模样,越发沉不住气,索性发作开了道,“我如今是闲人一个,不过见天写几个字娱己娱人,跟家里待着,什么虽都瞧不见,可我好歹还能闻出些味儿来!你的人在背底下跟老十四图谋,什么‘我主子说,今日的大将军王,翌日的皇太子,都承我主子帮衬,必得听我主子几句话’这事儿你知道么?”又不待胤禟答他,径自将手中的狼毫摔进了笔洗中,指着胤禟骂道,“我倒看你敢说不知道?!我这地界儿福薄的很,不敢给你九爷添晦气。”
“八哥大病初愈,何苦来得这么大火气?”胤禟这会子心里已如明镜一般,自己这位八哥怕是心底犯了酸,微微一哂,只是走近了书案,随意坐在胤禩对面的圈椅上,自顾自掏出个白玉制的鼻烟壶,狠吸了两口才道,“八哥你听我说,我们也万没有瞒您的意思,就算将来十四弟能成事,弟弟几个也总是惟八哥马首是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