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看胤禩颜色缓了些,“再说了,有好些事儿,不是单听那起子下贱奴才嚼舌根子就做了准的,您就着这一方庭院,哪就能全跟明镜似的?西边儿富宁安也说老十四好你知道么,还有,皇阿玛没打算封老四的世子你知道么?八哥,听兄弟给您禀完了,您再骂我也不迟。”
后头一串话说得胤禩直打愣,自他大病之始,便每每在惊疑中度日,原以为以退为进的赌上一赌,能换得皇父几分垂怜,岂知父子嫌隙甚深,二人屡生龃龉,最近便又是一桩新的:康熙原觉得此前自己碍着忌讳,在胤禩病中强令他移京未免过分,特是遣人过府传谕,有‘尔疾初愈,思食何物可奏朕知,朕此处无物不有,但不知于尔相宜否,故不敢送去’的话,可胤禩这般心思之下,听了又如何能知康熙真意,一来有心试探一番,二来也实在当不得那些个词句,当即赴宫门谢恩,又奏请皇父免用‘不敢’二字。岂料康熙见此大为不悦,见也不见他,当即便传谕诸皇子,申斥胤禩本性多疑,用心不正,没事儿找事儿地故生事端,胤禩只得再上一道谢罪折子,此事方才作罢。如此一来,父子之情已然到了这个份上,如何还能再有什么转寰的余地,他自知于这等求不可得的恩眷,实在是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便也息了这番心思。加之他身子本来就弱,又得了这一场重病,这些时日自暴自弃地闲居府中,他如何知道外头具细情形?
原本听了家人传回来的几句口信,心浮气躁地找胤禟问罪来的,可这会子被胤禟一顶,自家反倒先泄了气,想到此一节,胤禩不免开始自嘲起来,道,“我也知道,我如今是个彻底的破落户,也没指望挡着你们封王拜相的路,若你们还拿我当哥哥,就听我一句劝,眼下情势已是尽好了,那便见好就收。老十四如今掌着兵权,本就有人诸多眼热,蜚短流长,若还这么不知检点,真要出了事,你们后悔莫及!”说着,又深深看了胤禟一眼,将他上下打量了一遭儿,道“我已然混到这步田地了,倒是也不惧再担些什么名声,就做个靶子也无妨,只要你们都好。可好歹有些事儿,人尽皆知了还瞒着我,到头来我竟不知道为谁担了罪名。你们可曾拿我搁眼里瞧了?”“八哥您想哪儿去了?没有的事儿!说句掏心窝子的话,咱兄弟仨荣辱相依,进退与共,那顶帽子,不论最后落在谁头上,都是好的,您就不跟这儿争这一夕之长短了罢。”一袭话说的胤禟脸上变了色,心里头也置了气,起身在地上来回踱了两圈,转而又想想胤禩素来柔懦的性儿,就有这几句狠话,也不过是当牢骚发发罢了,当下站住了,语间也是少有的带了十分的诚挚道:“八哥,咱们兄弟几个,打小就投契的紧,八哥这些年,论才具,一直是我们当间的主心骨,您如今还须看的更深些才好。十四虽说是张致了些,可身边那帮奴才一味地逢迎,再背底下干些什么腌臜事,他也不定就都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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