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云:
古来败业多相疑,几个雀儿啄黄鹂;总是无辜贪志者,谁把新枕换旧席!
又云:
破尊立出陀罗尼,拈花尚须迦叶悡;岗上路人自此过,当有弥陀说菩提。
更云:
算心算物算天齐,妇好平阳归沙泥;劣性本便分高下,分说胜败不说迷。
话说渔村里一唔,扈三娘只作传声,并不决议,将两厢计较,合拢在一,心也欢喜,归谓祝龙诸人道:“事已成,只休教朝廷里知晓,待你两处人手到时,当使人往水泊边上寻那一伙,自此你将人手予他,待离了时候,祝彪李应自归。”
那祝龙心生欢喜,也不作远处想,李家庄的十分焦灼,这数百人手,尽是自自家田户里出,将庄内叵测居心者只好瞒住,李应一日不归,李家庄前途未卜。
这琼英一路归来,三番五番依着赵楚所教授,避开耳目,也不见缀尾,又教来接应三阮水泊里撒开探子周密探察,直待天明时候,果然不见尾巴,方荡舟上山来,见了念奴,拊手而笑:“这等土豪,果然并不与张叔夜同心,祝李二庄,愿以人手千四有余工匠一百又五十来易,颇似他哪里颇得便宜。”
念奴持书卷正自雕琢,闻言笑道:“这等土豪,只求兼并内讧,欺上瞒下,哪里有甚么雄才大略者?这千余人手,便是山寨里往后根基,只你却不记得,这等清白人家,必然家室颇者颇众,将家室委于他手,只怕生变。”
琼英听罢,懊悔不住,瞥眼见念奴笑吟吟拿眼来看,恍然笑道:“便是你,又来捉弄,倘若果然要他庄户,下山之时,定告以诫我,便是彼时不曾念及,怎不见遣人来告?你这心思,都在千万里外,只怕梁山泊里安定,你便怂恿攻打这等土豪人家去也。”
念奴颔首:“正是!想那土豪之家,怎不知庄户们心连何处?宁肯以多数精壮委我,却留老弱妇孺,有甚算计?必当可以为接应耳。却不知世间有崔念奴也?定教损兵折将,将一段家底,渐渐往我山里而来。”
又发付教:“既如此,想必不敢来乱,待他到时,你且随去,这祝彪,性情偏狭,便是受缚,整日谩骂不绝,倘若汝关胜者,倒有些骨气,这厮左右不过恶毒诅咒,间或有所思,往后定为阻拦,虽此人天性不过尔尔,毕竟是个人物,倘若胆敢趁机乱我,可杀之。倘若祝家庄里敢来进犯,趁机杀之,但凡来的,休教走脱一个。他日败张叔夜之日,便是梁山征讨这等土豪之时。”
琼英犹豫道:“这李应,深沉不知端地,祝家庄平日便不是个良善,倒是扈家庄,那扈家娘子也是个人物,胸中倒有一段见地,虽待她有不忿处,却也惺惺相惜。另者,扈家庄百年基业,铸造甲胄之业数十年,虽为朝廷搜刮,家底比不得祝家庄,遑论曾头市,然此番大郎与阮氏三雄本与她有些情谊,因此放过,不曾拿得,倒若能诱她上山来,只那娴熟铸造工匠,非十年可得。”
念奴狡黠而笑,谓道:“这一番心思,你倒在我前头了。”而后正色道,“我固知扈家庄要紧,往后若能得,大郎手里,又多一利器助手,只是如今正是对敌,彼为清白人家,怎肯平白落草上山?不得不防!”
两个正计较间,众将聚来,见面欢欢喜喜各自见过,便有女军来请念奴,至聚义厅里,上下分明,时迁段景住将细作之探得一一道来,那张叔夜大军并不见异动,整日尽遣斥候教石宝诛杀,东平府里,一支水军也已抵达营寨,大船顺水不日便到。
又有各处把守众人,也道时时警惕不教官军探知,当时念奴教众人:“眼见张叔夜使者已上山两番,倘若所料不差,彼必于这几日间开拔动弹,处处不可大意。将原先三军,先作此分派,外出埋伏,一一俱应,当为时迁人手引发。”
是夜,使者上得山来,将张叔夜分付一一道来,又将官凭印信要交付,谓道:“倘若头领处有便宜,不日便可与反贼联络。”
那一番假意欲拒又迎,张叔夜果然以为王伦贪心不足,山里念奴只待时机,越两日后,遣琼英往山下而来,这琼英一路寻思,心里道:“念奴心里,算计甚深,如今既知张叔夜若败,东平府中各处土豪便是敌手,怎肯教他轻易便去?这一番以人易人,尚不足以激怒独龙岗。想那李家庄,李应虽称扑天雕,性情深沉,人不能测,这等人物,便是留来,既能擒他一次,便可拿百次千番,想必大郎若要与朝廷里久持,必当有万千人手,留之有益。那扈家庄,只说扈太公与那扈成胆小谨慎,祝家庄讹他,也忍气吞声,都说若非这三娘子,早教祝家庄兼去久矣,因此这扈三娘也动她不得。只一个祝彪,如今梁山泊,大败张叔夜暂且解了困,东平府里再无可抗衡者,小小祝家庄,甚么能耐敢来捋虎须?倘若他不来作衅,大郎既以义气号令这许多群雄,怎可轻易攻拮?必教其心中仇恨倍增,主动来打。”
转马寻思半晌不得法子,陡然一拍手笑道:“也是你这祝家庄,好好不作岗上土豪,偏生敢起号召,来寻不安。既如此,正合算计你头里!”
当时心出一策,眉宇飞舞,欢喜无限,心内暗道:“这祝家庄,倘若我山里安定,连败张叔夜,威胁东平府,便是朝廷,不敢正眼小觑,小小祝家庄,怎敢以一庄之力来犯?此番倘若寻个机缘,坏他庄内要紧人物,以祝彪偏狭,祝龙祝虎莽夫,不愁来打,彼时师出有名,兼取一庄,收缴粮草招纳人手,江湖里也不至于坏却大郎义气,此所谓一石数鸟。”
当时慢悠悠打马而走,神飞天外,暗暗又念:“这扑天雕,名头非浅,既能使祝家庄不敢小看,此人以乌合分散人心坐断独龙岗里一处,才干非一时之选。又这扈家庄,外人都说要与祝家庄联姻,却看这扈家三娘子,着实是个有主见的,祝彪虽当地有名俊杰,她一个大家出身的,怎见外头好大一片天地?这等人物,终非枯井能容、一山可挽,此番我这里这许多好汉,哪一个人间易见?不怕她果然不动争锋的心。这许多英雄好汉,便是王英这等人物,也有一段天然风骨,堪比祝彪之类,这娘子,以我忖度,焉能复加青眼?必然要以这好大一方水泊,将独龙岗上旧势打翻。如此一来,祝家庄既要报仇雪恨,便是广纳人手,粮草器械,莫非敢去劫掠官库?定加紧掠夺其余两庄,内讧骤起。以祝家庄势大,扈家庄与这李家庄,祖上便有怨怼,纵然联手,那李家庄里觊觎庄主之位而不得者,倘若祝家庄许以事后利益,怎不动心?世间多此见利忘义之徒耳!倘若如此,内讧以是柴下烈火,念奴心思莫测,世间能有几个匹敌?有如此势,必有良谋断定,至于怎生安抚扈李二庄,非我所虑。她这一番叮嘱,当是此思,且容探听扈三娘心思!”
乃往渔村来,那村头上,半路便有个黑影,耳听马蹄得得,忙忙迎来,细眼看得清楚,大喜道:“大娘子此来,可是与前番那扈家三娘子有约?小店里,扈家娘子久候半日矣。”
琼英失笑,道:“如何这般着急?”
下马入店,也不惧有后手,只看那狭隘店面里,当中扈三娘点了高烛,置办许多菜肴,下头坐著两个,便是她亲军,容貌竟如一人,一颦一笑里,恍如分影。
琼英暗暗称奇,将对面坐了,先取暖酒来吃两倍,笑道:“倒是劳你费心,这一路不甚易行,果然有些饥渴。”
扈三娘心思颇为不顺,冷笑道:“若非要教你代传口讯,这酒菜里,便送你半斤蒙汗药,恁地迟延。”
两个女军,按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