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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回 孝义黑三郎(上)(1/2)

    诗云:

    名满山东笔如椽,孩童纷纷唱果然;勤将一腔报国志,镜花水月谁可怜?

    又叹:

    织机布蛛网,锦绣满胸膛;一朝入帝阙,鲜血染黄粱。

    再叹:

    截断山东横锋行,朝辞水泊暮朝廷;何苦空落两埋怨,至今尤恨宋公明。

    话说那祝彪怀恨在心,又是个自负至极的,眼看持刀在手,拔步竟要来并,哪里想这琼英善使飞石,虽袭不比石宝,毕竟见机也是一等一的好,暗暗觑个空子,心内早有算计,扬手石出,那祝彪哪里能知?只觉一眸如捣,疼痛巨如浪涛,直往钻心里敲击,猝不及防,只好丢开朴刀,两手扣住仰面便倒。

    那林外,念奴眼见分明,早有算计在心。她自知晓,倘若赵楚做主,这等干系决计如今不肯行来,便是有心于独龙岗,也当征讨剿之,然则她心,只看要紧,不问端地,将那祝彪连日来怨恨,一一算计在心,这一遭,果然激他发作。

    当时见琼英得手,便教杨志道:“山寨里如今,不问出身,只看功劳,提辖可有决今之计?”

    杨志心头遽然而惊,他怎瞧不出正是这女子一番算计?当时心下凛然,将刀横住道:“敌众我寡,无非死战而已。”

    念奴笑道:“却也未必,我看这独龙岗上,并非果然同气连枝的,李家庄扈家庄,必然不肯帮手。既在此处说定易手,他怎知便无埋伏?倒是这祝龙,倘若按捺不住,提辖只管一刀杀之,这祝彪,却须容他归去。”

    杨志应诺,纵马而出,只往大怒提刀怒视的祝龙处看定,心下算计道:“只十数步之外,倘若教他知晓俺手段,须只一刀便可。”于是荡马游走,渐渐靠近。

    那李应看的分明,心知此处动手,只怕再折好手,往后独龙岗上固然内讧不断,却须祝家庄作那出头的鸟儿,又看杨志森然而视,慌忙扯住祝龙马头喝道:“不可入他彀里,抢回祝彪,最是在理。”

    猛然间,林外飞鸟惊走,那丛林里,悄然闪出数百步军来,手持刀枪,羽箭上弦,为首一个,星眸抹眉,正是小李广。

    祝龙暗恨不休,眼看琼英那画戟,将庄客里几个斩杀,只得教将祝彪抬了,迎先而去。

    这一席变故,扈三娘不曾料想,遽然惊问琼英:“此为何来?”

    琼英亦怒,反口问她:“祝彪变故在前,这人手里,又杂这许多居心叵测者,独龙岗上三家土豪,居然这等小人?”

    李应十分不决,虽他有必胜琼英的心,也知百合之内休要作想,一厢里那弓箭手中,只看花荣冷视,情知今日之事,再无翻覆之机,当时按住了反口来咬的心。

    一边扈成忙忙来作中和,他只是个厚道的,又无干扈家庄甚么要紧,只是忧虑的,便是这一伙害了祝彪的眼,那祝家庄睚眦必报,倘若要报仇,只怕待扈家庄,更添许多掳掠。

    琼英看他缓缓压住阵脚往后而退,乃命收束两庄庄客,随来十数人,将那千四百人分作十四伍,各有把守,祝彪既为所坏,此处也无做主的,眼见李应引众冷眼而退,这众庄客也知断无再复回庄子里作清白人的念,又见同伴一一听声,当时也便随了。

    待这三庄退却,念奴方自林外而来,点查所携旗帜号令,将牢靠人手布置,引琼英往外而来,杨志与花荣随后说几句闲话,也自随来。

    花荣问道:“三庄既退,却又有个曾头市的,作甚么处置?”

    念奴教他:“这三庄,既知张叔夜遣散之心,他不比曾头市,必然不肯自相联络。你便引一军往这三庄军营里接收辎重粮草,点查仔细而后,不可轻动,打三庄人马少许旗号,彼处必有留守百余人,且教休走漏风声。”

    又命杨志:“杨提辖一身所系,干系重大。予你百余人马,待见片刻张叔夜中军火起,即刻引众杀入曾头市大营,其寨距张叔夜中军有些间隔,火势必不能沾染,可趁乱杀散彼处,截留粮草辎重,倘若有溃军,一并接手,不可大意。”

    两人应命而去,琼英笑道:“一一发付,节制有度,山里也已备好齐全,你我却作甚么功劳来做?”

    念奴道:“往后山寨里,都是草莽好汉,桀骜不驯,倘若发号施令,只怕不尽能从。如今有个险要至极的活儿,只要你引女军一部,随往河口而去。”

    乃入山里,又教后山处百余喽啰将那工匠所在严密看守,山寨里竟空无一将坐镇,她两个轻衣快马,截在前头往河口而去。

    这一番,正将朝廷里官军并了两处土豪援手,一一败尽,山寨里更添许多人手,众人归来,聚义厅里点将,无不服她。

    歇息一日,便教众人各司其职,聚义厅里,又添交椅,次日摆开酒筵,权作接风相聚,其间一马当先杀入张叔夜中军营寨的,乃是何元庆,酒酣耳热,蓦然叫道:“都在一处欢聚,却不知郓城县里,哥哥作甚么区处,连月奔波,只看一朝得逞,弟兄们好生快活,待俺接应哥哥上山来,方是一片大好。”

    众人尽笑,便问念奴,念奴也不知赵楚毕竟往郓城县里甚么算计,含糊应道:“毕竟仔细的,我却不知,不无三五日,大郎必然归来,且休顽闹,正好整顿军马,点检水寨,我料朝廷闻知张叔夜大败,处置必不应轻,此番征剿来的,又不知哪一个名臣,不可大意。”

    郑天寿将财簿点查清楚,报道:“此一番大战,所获钱粮,足使山寨半年之用。其中器械铠甲,可容三千余四千欠人手备用。至于旗帜号令,所得无算,毕竟怎生分拨,尚不知也。”

    念奴乃道:“这一番做好大事,与寻常落草不同,若依江湖惯例,前头断金亭里,大块分金银,头领各得若干,落下军士手里的,寥寥无几。欲图大事,须收揽人心,我料山寨之中,众家弟兄花费都在聚义厅上有计较,断金分银,不如暂且休作提,倘若有用度,只是往郑天寿处取来便是,大半花销,都在积攒辎重粮草上,征战军士,本领不比各家弟兄,死伤不免,因此大郎归来之前,抚恤安慰,当在军士头上,意下如何?”

    众人颇为踟蹰,毕竟首遭见了这等架势,不知究竟。

    鲁智深道:“江湖里,不曾见有这等发付处,便是朝廷大军,也无此惯例。只是洒家在这山里,饮酒吃肉都在山寨花销中,便是有些金银,却教洒家何处用度?张叔夜虽败,不曾动摇朝廷根基,必有后手大军接踵杀来,依洒家的看,众家弟兄,要金银作甚用?便依崔大娘子的计较,分发军士,激励军心,一来往后厮杀,人人争先,二来江湖里并非好手段的为多。这世道,眼见是乱了,寻常人家活命不得,不得已落草为寇,水泊里身前身后计较的好,不愁无人来投。”

    邓飞抱臂而笑:“师兄所言甚是,便是给金山银山,教俺何处用来?正是同舟共济时候,须当戮力同心,只为区区金银,图就甚么来?”

    附和者愈众,心下难免不喜的,也自无言,上头裴宣一声笑,举了酒碗道:“一拜朝廷大军,二来这许多弟兄在此聚义,军法虽苛责,却不外人情。既有定律,往后金银无得,众家兄弟何不胜饮?我却知晓,许多军士,总不及众兄弟海量,既金银他得,这美酒,却须我等放怀享用,如此,也算两头相抵,如何?”

    众人大笑,倾怀畅饮,念奴又教郑天寿引人将少许金银,便在断金亭里分发军士,将念奴所定军律,一一宣明,又教匠作营早些后山里营造大院,但凡临阵所伤者,举家而居;倘若孤寡老幼,月有供应银。一时欢呼如雷,这水泊,香溢四野,便是那金沙滩,也须醉了。

    当时琼英偷问念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