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初,行宫帐落刚刚在春捺钵地驻扎下来,次日就在捕鹅钩鱼的开幕仪式上捕获了驾鹅,耶律述律以此祭天地,造大酒器,刻为鹿文,贮酒以祭天。结果还没有过一个月,也算是在头鱼宴前为捕鹅活动的成功立下了大功的鹘人胡特鲁就因为一点小过失惹怒了耶律述律,近侍化葛在奉命责打胡特鲁的时候稍微手软了一些,监囚海里随后又对被打入牢中的两人过于宽厚,貌似有受贿营私枉法的嫌疑,三人当即被耶律述律手刃,海里更被剉尸。
…………
“南朝的那个郭家皇帝这几年连续兼并南方各国,去年更是把最南方的一个大国给吞了,听说如今那长城以南基本上都归了郭家皇帝……从南京道丢失之后,嗣圣皇帝辛苦经营出来的我国对南朝的优势局面,就这样一去不返了想当初嗣圣皇帝威压南朝,国人都能坐享南人的钱帛贡奉,就是天授皇帝接手我国自中原退回之后的局面,虽然没有了中原的贡奉,但是从南京向河北州县打草谷仍然是予取予求,而且后来又收了河东这个儿皇帝,钱帛贡奉即使比当初少得多了,总还是聊胜于无的。”
在大横帐的弘义宫帐落中的一座颇为华贵的帐篷里面,太祖庙详稳韩匡嗣一边据案大嚼,一边数落着最新的时局——周军摧毁南汉军的主要抵抗力量,从而成功地兼并了岭南,这事其实发生在上一年的十一月份,只是在这个时代信息的传播实在是太缓慢了,十一月底发生的事情,哪怕是用急递送到最关切此事的郭炜手中,那都是已经快要进入十二月中旬了,更何况是与大周为敌的契丹,双方之间还隔着一道颇为严密的防线。
所以就算是特别关心中原动向的耶律贤、韩匡嗣等人,他们或许可以通过自己的渠道比耶律述律还早一步知道大周的情报,但是在三四月份了解到上一年年底南方发生的大事详情,却也已经算得上消息灵通了,毕竟这是远在数千里之外的南方发生的事情,而不是南朝针对大辽有什么异常举动。
韩匡嗣数落着最新的时局,却又要反复提起南京道和耶律德光、耶律兀欲的往事,其间的意思当然是十分明显的,不过他的两个听众却并不去打断或者阻止他,反而在那里听得兴致盎然的,口中同样是在大嚼着,好像这些话还挺增进食欲。
“倒是我们的当今天子……就只知道把威风发到了几个可怜的奴仆身上嗣圣皇帝的雄才大略真的是一点都没有传到他身上。现在南京道早就丢了,南朝可以这样肆无忌惮地扫平南方各国,当今天子终于沉湎于醉乡而对南方漠不关心是一方面,南京道丢了之后南朝可以把防线推进到燕山更是关键。可惜啊……照我看,以南朝那个郭家小皇帝的野心,一旦将南方新占之地稳固下来,怕是就要向我国发起挑战了,到了那个时候,当今天子就算再想酗酒游猎都要难有闲暇了……”
两个听众都不来打断他,韩匡嗣也确信自己的滔滔不绝不会被打断,于是越说就越起劲,嘲讽起耶律述律来居然都是不留情面的刻薄,那可一点都没有把耶律述律真当天子看待的恭敬。只是韩匡嗣根据自己的思路推演下来,虽然那种南军出塞横扫草原的景象首先打的是耶律述律的耳光,但是他这种已经完全归化成契丹贵族的人却也不由得为自己的推想不寒而栗起来。
南朝没有太多太强的骑兵,真要说横扫草原逼得行宫帐落都无处存身,这种事情的确不太可能会发生,但是攻城略地打一打搬不走跑不动的临潢府那是完全有可能做到的。对的,以这些年见识到的南朝皇帝的做派,一旦让他稳固了国内,出塞寻衅几乎是铁定的,而任由这种品性的南朝皇帝坐大,当下的这个大辽天子当然是难辞其咎,然而深受其害的则是所有的契丹贵人。
“哼是啊……别人的威风是扫平天下,他的威风却只是亲手宰割几个奴仆。这三月底才杀了偶犯小错的鹘人和近侍、监囚,四月一开头又杀了彘人抄里只,原因却只不过是进献的肉羹感觉腥臊了一点……如果拿这种刻薄对待奴仆的态度去对待南朝,哪里会有现今这么多烦恼。”
韩匡嗣的话涉及到奴仆,耶律贤就此更是大加发挥,其实契丹贵人又有几个善待奴仆的?只是大家都不像耶律述律那么质朴地自己亲自动手去杀而已。不过这类事显然是一个比较好的话头,不管是从耶律述律的残忍着手论述,还是从他亲手去杀人的荒诞来论述,耶律述律的形象都立马要低上几分。
<r>。.。
更多到,地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