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黄昏斜阳。
湛星澜不明所以的松开了挽着傅玄麟胳膊的手,跟着寇淮上了另一辆马车。
傅玄麟伸出两根修长的手指掀开了马车帘。
「王爷,陛下此时召见王妃娘娘,莫不是为了废后之事?」
百里墨担忧的问道。
傅玄麟刀锋般的剑眉微蹙,凝眸道:「回长安殿。」
少顷,紫宸殿——
「儿媳给父皇请安。」
「不必拘礼,坐吧。」
「谢父皇。」
湛星澜忐忑而恭敬的坐在了一边的席子上。
她这一路上仔细想了想她在宫里都做过哪些违禁之事,以便靖帝问起时她能先打好腹稿应对。
譬如,溜进蓬莱殿夜会禁足妃嫔、趁机给皇后下药令其自行道出当年之事的真相、串通妃嫔和女官装神弄鬼……
【完了,随便一条就够我受得了。】
湛星澜满脸苦涩,好似个苦瓜一样。
这么一想,她还真是胆大包天,做的事件件都是往死罪上撞。
靖帝看着她眉头紧锁的样子,不禁问道:「星澜丫头这是什么表情?」
湛星澜一惊,回道:「儿媳自知犯错不少,是以正在静思己过。」
「星澜丫头的确是在宫里做了不少事,时至今日,连朕都未能获悉你所做之事的全貌。」
「儿媳为救母妃与夫君,不得已才在宫中犯禁。儿媳自知所作所为冒犯龙颜,还请父皇责罚。」
靖帝故作生气道:「星澜丫头,你在宫中如此猖狂行事,朕实在难以当作无事发生。」
「儿媳明白。」
「不过……朕念在你拨乱反正,还了纯贵妃与麟儿清白的份上,你所犯禁之事全都一笔勾销。」
湛星澜胸口提着的一口气瞬间松了下来。
「多谢父皇。父皇气度高华,儿媳拜服。」
「只是,朕还有一事想问问你。」
「父皇请讲,儿媳定知无不言。」
靖帝清了清嗓,有些踌躇的问道:「你与纯贵妃相处之事,她可曾提及过朕?」
【嗯?陛下这画风不太对啊。】
【哦,我明白了。原来责问是假,借我之口探听母妃的心意才是真。】
湛星澜挑了挑眉,故作发愁的说道:
「不瞒父皇,儿媳曾在母妃尚在蓬莱殿时与其谈心。母妃说,她在当年出事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都走不出绝望的阴影。」
「她想不通,为何父皇不信任她,为何要将她终身囚禁在那蓬莱殿。心中无怨,不可能的。」
靖帝眼眸微垂,难掩愧疚和失落之色。
「她果真记恨朕。」
「可母妃还说了,她在蓬莱殿待了十数年,早已看淡世俗红尘。若能一直待在蓬莱殿清净安宁的生活,她便心满意足了。儿媳心想,或许母妃已经放下了过去的事,也放下了……过去的人。
湛星澜刻意放轻了最后几个字,趁此间隙观察着靖帝脸上细微的表情变化。
靖帝的神色突然黯淡了下来,整个人几乎是在须臾间变得颓唐。
「终究是朕毁了她十三年的光阴,她恨朕也好,怨朕也好,都比现在这样对朕不理不睬的要好。」
「父皇若想弥补对母妃的愧疚,不妨为母妃再建一座蓬莱殿。」
「星澜丫头,你可如今纯贵妃所居的长安殿比蓬莱殿富丽多少?宽敞多少?难不成再建一座蓬莱殿让她搬离长安殿吗?」
湛星澜摇摇头,道:
「长安殿在父皇的
眼里是这皇城之中数一数二富丽堂皇的殿宇,可在母妃的眼里不过是一个冷冰冰的房子罢了。」
「而蓬莱殿在父皇眼中虽已破败不堪,但对于母妃来说,那是她生活了十三年的家。那里的一草一木,都是陪伴她孤独岁月的挚友。」
「若非情势所逼,儿媳本也不愿烧毁蓬莱殿的。倘或父皇能为母妃重建蓬莱殿,兴许能令母妃对父皇另眼相看。」
靖帝闻言沉默片刻。
他想了一会儿,拍案道:「就依星澜丫头所言!只是,蓬莱殿旧址已被大火烧得面目全非,想要复原恐怕并非易事。」
「不如就将长安殿后面的百福殿重修一下吧。百福殿与蓬莱殿大小相似,布局也几乎无异,只稍加改动便可如从前的蓬莱殿一般了。」
「好!寇淮!就按翎王妃所言去办!」
「老奴领旨。」
湛星澜给靖帝出了主意,靖帝便爽快的放她离开了。
可她刚一走出紫宸殿便看见了直挺挺跪在地上的傅霆轩。
湛星澜心里直呼晦气,却还是恭敬的行了个礼。
「太子殿下安好。」
话毕,她便要离开。
「难怪父皇不肯见本宫,原来是在见翎王妃。」
傅霆轩的嗓音有一丝沙哑,语气也阴阳得很。
湛星澜歪了一下头,说道:「父皇不见太子殿下必是有他老人家的理由,太子殿下何故怨我?」
傅霆轩冷哼道:「翎王妃的手段之高,本宫实在不得不怀疑翎王妃在父皇面前说了些什么。」
「太子殿下好生奇怪,父皇不见你,你自去找父皇理论就是了。何故冤枉别人?」
湛星澜也没给他好脸色,继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