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寿二年一月二十一日,来俊臣请示皇奶奶,四日后当众处斩内常侍范云仙、尚方监裴匪躬,奏报得到准许!
一月二十四日,晨,天阴霾!
吱呀~吱呀~
一前一后,打着响鼻,外翻粗鼻孔喷吐着白气,乌骓大马拉着没设木笼的平板囚车,在周围军士戍卫下,不紧不慢地行进在神都洛阳的街道上!
两辆囚车之上,竖一大大十字木桩,而在那十字木桩上,绑着两人!
洁白而飘逸的囚衣,难以掩饰他们身体渗出的那丝丝鲜血!
俊逸面容上,肌肉一紧一紧,似在恐惧、在战栗、在哀嚎,不堪回首,不敢去想!
风吹起他们那披散的凌乱长发,露出其下那一双被遮掩的……充血通红而无神的眸子,似乎在昭告着人们,他们经受了怎样的非人折磨!
口中死死塞着为了防止罪犯争辩、呐喊、煽动民众……而特意做的大大塞口木球,大张着的嘴不自觉地哗哗流着口水!
长长细铁链穿过塞口木球,牢牢绑在脑后,将他们的嘴角、下巴……勒的血肉模糊!
双臂……被死死绑在十字木桩的横桩上,如雄鹰的翅膀,平平伸展,似要拥抱这广阔的大地!
双腿…随着雪白裤管无力晃荡着,早被打折了!
赤着的脚上满是燎泡,黄色脓水滴滴流淌,灼焦烧坏的皮肉处鲜血淋漓!
被夹筷夹的显了白骨的十指,纤细非常——书生的,此时却滴淌着鲜血!
押送着内常侍范云仙、尚方监裴匪躬游街处斩的囚车……缓缓前行!
时间的流逝,阴云的稀薄,人……渐渐多了起来,也有越来越多人看到了囚车上的两人!
“噢?不是吧?今天有人腰斩?看看去!”
“真的呀!看!那两个倒霉家伙谁呀?真可怜!犯了啥了?”
“谋逆呗!这些年砍头啥的哪个不背个这罪名!”
好奇,兴奋,同情……让这些乐见不乐见死亡的民众……越聚越多!
………
东宫,花苑!
一中年儒雅男子和父王旦相跟走来,一眼便看到了那正坐在亭子里的,兴奋地翻看着本线装《建安诗选》的我!
悄然行到身边,拍拍我肩,中年男子亲切道;“小王子,看啥呢?”
扬了扬手中书,我兴奋道:“《建安诗选》,尤其是曹公的,读起来太带劲儿了!”我有着畅游其中尽情享受一番后的满足。
得给这小三郎出点难题,中年男子笑看着我,道:“小王子,我听说你自比曹公,自称阿瞒,现在又说他的诗好,那我问你,他的诗好在哪儿呀?”
小手自信一拍腿,我当即站起,滔滔不绝道;“曹公一生,南征北战,纵横捭阖,建立无数功勋,他的诗也和他的人一样,霸气绝伦,不让枭雄,沉郁中不失雄健,大志向透于纸间,就说那《龟虽寿》,‘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烈士暮年,壮心不已’,那是何等壮志豪情!”
唾沫星子飞溅,我手舞足蹈说着:“再看曹公《短歌行》,‘月明星稀,乌鹊南飞,绕树三匝,何枝可依’,此般情景,此种诗意,写景抒情,绝呀!”
“还有曹公的五言诗,‘白骨露於野,千里无鸡鸣,生民百遗一,念之断人肠’,《苦寒行》、《万里行》等等这些写征夫的,千古绝句,念之垂泪呀!”我大声说着,似乎也进入了其中情景,鼻子不由有些发酸。
“好!”啪啪拍手,中年男子欣赏地摸着我脑袋,洪声赞许道:“小王子,胸中有经纬,将来必成大器呀!”
“哎——”父王旦摆手道:“你可别夸他,一个小毛孩子,班门弄斧罢了!”可嘴角却明显有着喜意,自己儿子能在友人面前如此出彩,他当然高兴!
“殿下可不能这么说,毕竟小王子才八岁呀。”说着,中年男子又和蔼看向我,“小王子,你不是喜爱曹公的《建安诗选》吗,改日我抄录一本给你!”
听着尚方监裴大人所说,我心里乐开了花!
……
这是去年秋的事儿,现在,我翻着裴大人手录的《建安诗选》,回忆着他的音容笑貌,指点我写隶书时的场景,他,今天就要问斩了!
一种冲动在我心里澎湃,我要给裴大人送行,谁都拦不住!
“我要去送裴大人!”
寝宫,站在四个兄弟面前,我的眼神前所未有的坚定!
“不行!”大哥成器第一个不同意,“三弟,你可别去捅娄子!一旦让人发现我们几个王子悄悄离开东宫,又有人要找父王麻烦了!”现在可是危险时期,自己父王处在风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