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身来,却依然闭着眼慵懒的躺在那里,不过心里却再次泛起了猜疑,今天的事确实奇怪。那位李娘子到底是谁?为什么在官差没有找她的情况下要主动上堂作证?另外只是这么一件小小的突发案件,怎么会莫名其妙的惊动了州府里的二号人物,以至于一封信把周知县吓成那样。这些事哪一件单摘出来都让人费半天思量,如果再合在一起,简直就是匪夷所思了……
沈清直见沈谦满是一副事情过去就不想再理会的架势,顿时急了,“嗵”的一声侧坐过身盯着沈谦愤然怒道:
“你明明知道冯二后头有人,祸害的也绝不止李干娘一家,要不然他们也不敢如此嚣张。这次若是不一次打死他们,等这件事消停了以后他们必然还得找李干娘一家的麻烦,那县官又是如此混账,李干娘今后还有的活吗!”
“说得轻巧,你打的死他们么?”
在沈清直猛然一愕中,沈谦也跟着坐起了身来,丝毫不想让的盯住沈清直沉声说道,
“这世上强欺弱、恶欺善的事多了去了。你一个郁郁不得志,躲在家里不敢出门,只知道眠花街宿柳巷一抒郁闷的书生能见到多少?若是多见几次,还不得把你活活气死。就说今天,我知道李干娘是被人欺负了,可她原先还能委曲求全,经你这么一闹,今后连委曲求全都做不到。你自己说,冯二他们打上来时你连自己都保护不了,就这样你还想替人出头,到底是在帮李干娘还是在害她?”
“我……”
沈清直顿时被沈谦说得无言以对,虽然心有不甘,却也无力的低下了头去。沈谦望着他长长叹了口气,终于软下语气道:
“我知道二叔你并不是坏意,可这样做并非是在帮人。你清不清楚周知县为什么偏袒冯二?”
沈清直又不是傻子,只不过阅历少了点儿,听到这里颓然的点了点头道:
“清楚。冯二后头的人必然树大根深、牵涉甚广,周知县要想安安生生做官就不敢轻易得罪他。至于我们,不过是两个无用的书生罢了,而且年纪小好欺负,就算家里还有点背景,只要他顾着面子别让我们太难看就对他没有大妨害。只是他没想到你小小年纪……”
“那你还埋怨什么?”
沈谦没好气的接了一句,顿了顿才道,
“周知县何尝没有过你这般书生意气?只不过做了官见识了种种事被磨灭尽了。这杭州城龙色混杂,什么样的人物没有?不要说他周知县,就算知州也没办法。他们不过做上两三年就要离开,种种世道不公就算想管,又管的过来么?”
“我不甘心!”
沈清直越想越觉着无奈,然而心里的火却也越积越多,最终再也憋不住爆发了出来。沈谦生怕沈清直这声怒吼被沈括听见,连忙一把捂住他的嘴,屏着气停了半晌才低下声说道:
“你不甘心,我也一样不甘心。可不甘心并非书生意气。你有悯人之怀,你有怀苍生之念,那就要先让自己强大起来!不然的话你连自己都保护不了,还能救谁……你是我叔父,本来不该我说你。不过现在来看,若是我不说,只怕你就得一辈子消沉下去了。
三祖父落下了骂名不假,但他是他,你是你,朝廷并没有因此限制你的举业,你若是因为别人如何看你就抬不起头来,就自毁前程,那你就是废物,就是狗屎!
我早已听人说过,你课业精湛,一目十行,是难得的应举之才,更兼三祖父杂学之能,如果不是因为三祖父的事,早已去科场搏杀了。若是你当真心怀天下,那你就得振作起来,好好地去证明自己不是废物,让别人不得不承认你沈壬人的猪犬之子实为擎天之才,不得不委你以重任!只有如此你才能替你爹洗骂名,才能真正去救李干娘这样的人,才能说你不负一身才学抱负!
你有这个胆子吗?有吗!”
说到最后,沈谦已经红着眼吼了出来,与此同时,他自己的内心里又何尝没有一股峥嵘之气升腾而起……
屋子里猛然间惊了下来,许久过后,沈清直方才缓缓的抬起了头,他紧紧地咬着牙,望着沈谦的目光渐渐变得坚毅起来,虽然没有放开声量,但说出来的两个字却已经充满了决然:
“我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