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大雾,予人远远观瞻、按捺的机会,却是迟早要散的。及到回国前一日,俞扬再按捺不住,打了常周的电话。俞扬惴惴不安,那头轻轻道了声“稍等”,掩着听筒往外走,紧接着房门关上。俞扬斟酌道:“你在酒店?”
常周怔了怔,立即明白是关门提示音泄露了机密,他不惜打断房内的商讨出来,又毫无防备地将自己的行踪暴露出去,他怀疑地轻笑,却来不及自我审视,雀跃道:“是啊,过来见个朋友。论坛结束了?我问董助理你什么时候回国,他不告诉我。”
他不屑伪饰的期待倒将俞扬反衬得矜持又做作,俞扬在心底忏悔,温柔道:“怎么不直接问我?”
常周也顾不得他语带缱绻,笑道:“你离开之后,我上网搜索了你的信息。新闻上说,你这样的人,薪资都是按小时、分钟算的,你说,我如何敢联系你?”
“你让我说什么好?我就存在于你的身边,你却总是选择从充满偏见的朋友口中和子虚乌有的新闻里了解我。”
常周迟疑道:“你生气了?”
俞扬才发觉自己过于疲惫的语气,振声道:“怎么能?我从不生你气,别胡思乱想。身体好些了吗?”
“好了。这也不是第一次,我早就习以为常了。”话毕,又问,“你为什么从不生我的气?”
俞扬靠在椅背上笑了,像应付一个孩子般问道:“你为什么从不让我生气?”
“你是说问题在我?”
“我是说,这是一个无解的问题。”临街的窗下金发的小女孩扣着窗户吃吃地笑,一星期以来她首次成功吸引去俞先生的目光。俞扬正对常周低声絮语,女孩提着绿色的小裙子缓缓转了一圈,从书包中抽出一张卡片贴到玻璃上,期待地望着他。“和我约会吧?”卡片这样写着。女孩看见里面的男人低着头笑,他棕色的头发自然地蜷向脑后,柔软得像光泽奇异的丝绸。俞扬要了一张便签,用钢笔作了答复,示意服务员送出去。他继续对电话中说:“……是的,chris——那位模特,他的多人关系败露了。但他的家人依然邀请我一同过感恩节,大概是寄希望于我能令他浪子回头。”女孩拆开了便签,上面是花体的英文字和无趣的黑色墨水:我喜欢你的小绿裙,但是我的男友建议我,在和你约会之前,最好先询问你父母的意见。她失落地垂着眼角,俞扬歉疚地笑了笑,又对常周道:“但是我拒绝了他们的邀请。在感恩节之前,我比较想要见到的人是你。”
常周矛盾不已,喃喃道:“节日对我来说和普通日子没有不同……”
“对我来说也没有不同,”他被一个最不擅拆穿的人拆穿了心迹,那些炙热的情感奔涌而出,俞扬压抑着嗓音,轻轻道:“节日和普通日子对我来说也没有不同。因为我每天都一样地想你。”
贺平不耐地走出房间寻人时,那位处处落入圈套而不自知的物理博士,正用额头撞击着墙壁,企图把烦恼震荡出去。见他出来,蓦地停住,拘谨地喊了声“贺将军”。贺平假意关怀几句,随即拉开了门,“那我们继续吧。”常周浑浑噩噩地跟他走进去,像是被偷走了心魂。
作者有话要说:往往是提问的方式不太对。
☆、第章
飞机晚上八点降落在本市“云渡”机场,天落着稀疏的冷雨,萧萧的风初见透骨端倪。上了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