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达与常遇春回到应天城,没料著城内竟然来了一批少林僧人。这些少林僧人见两人受伤,二话不说替两人疗伤。
少林寺为天下第一名刹,世人只知其武功博大精深,却忘了其医术与佛理亦是天下翘楚,徐达与常遇春是内外伤而非中毒,况且刘基已替两人护住根柢,对这批少林僧人而言尚不成难题,只是徐达身上的伤恐怕还得多加治疗。
朱元璋也曾入过同属佛门的皇觉寺,对这些僧人以上宾之礼待之,亦常与他们一同打禅,静思朱文正究竟为何背叛。刘基曾对他提过,这应是周国设计,可是对朱元璋而言,不论有无设计,朱文正之背叛已是莫大的打击。
况且,虽然他有意护侄,但属下们意见却偏向对朱文正正法,以一名正派元帅而论,若因为朱文正为亲侄便不铡,日後便难领导众多属下了。
这到底该如何是好?朱元璋这回静坐之时,突然听见啪啪落地声,那声音扰著像是一苹看不见的手在拍打他脑袋,他不禁打开眼睛一瞧。
原来是牙牙学语的朱标贪玩,将球丢进这厅房来了。
马玉环从朱标背後走来,朱标却走到入定僧人後头,跟母亲玩起了捉迷藏。
朱元璋轻声道∶「快将标儿抱走,末打扰了大师们功课。」手指比著朱标躲著的位置。
马玉环点头,放轻脚步入厅房。就在离朱标只有三丈之时,皮球悄悄滚了出来,马玉环踩中皮球,脚下一个不稳,跌进一位骨瘦如柴的僧人怀中,尖叫一声,花容失色。闯祸的朱标还笑嘻嘻的。
朱元璋立即起身,向那位大师道歉∶「这位大师,失礼了。」
那位师兄眼未开,手合十,不动如山,继续唱经。
朱元璋挥手要马玉环快点离去,马玉环狼狈的从僧人怀中站起,一手抓起朱标衣襟,像拎苹小猫似的将他拎出厅房。
那位僧人道∶「施主,何来失礼?」
朱元璋道∶「方才内人不慎倒入大师怀中,坏了大师修为。」
「何来坏贫僧修为之说?」
「佛门中人不近女色,内人破了佛门规矩。」
「贫僧何时近了女色?」
「方才内人┅┅」
「相由心生,施主所见未必如我所见。」
心中无女色,马玉环又怎麽会是女色?朱元璋豁然开朗,问道∶「问大师,如何见得原相?」
「执著假相,便不得原相。」
「┅┅大师,我对亲侄背叛耿耿於怀,下属们更认为他罪该万死,我究竟该当如何?」
「相由心生,他人所见未必如施主所见。施主所见为何?」
「我所见为何?┅┅我什麽都没有见到。」
「既然未见,何来原相?既是假相,执著又如何得到原相?」
阳光照入厅房,光芒之下,朱元璋如醍醐灌顶,忽觉通体舒畅,双手合十行礼道∶「多谢大师解惑。」
「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朱元璋缓缓念著,细细品尝著句话之中的智慧。但这智慧若是三言两语便能顿悟,这世道也不会有那样多人活在困苦之中。
「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嗯,这是禅宗六祖惠能所做的偈。」如莺出谷的声调伴随著轻妙的脚步声缓缓传入厅房。
「是冰女侠。」朱元璋虽然不清楚冰玉洁与刘伯温的关系,但瞧两人交往密切,也就任她在城中走动了。
僧人叹道∶「唉,业障。」另一名僧人同时道∶「劫数呐。」
几乎所有僧人都不住打开眼睛。有临危不乱的修为是因为没遇上冰玉洁。
冰玉洁说道∶「一清和尚,我来找你们打禅机,你们怎麽当作是业障与劫数呢?」
一清僧人外貌瞧来四十馀岁,容光焕发,额上烫著十二戒疤。听闻冰玉洁所言,正色道∶「出家人不打诳语,但偶尔也开开玩笑。」
当年武林盟主一真曾当众掀白莲教主韩山童的台,冰玉洁从此便对少林僧人反感,况且少林僧人突然来访,自然是有要事要请刘基帮忙,咱们的冰大小姐对他们自然更没有好脸色。
冰玉洁道∶「算你识相。对了,方才说道哪了?唉呀,是说到六祖惠能所说那段偈了。那段偈实是佛门道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