品谋略,只以武功强弱排名,一榜十人,榜上有名者皆是这一十二年来,江湖上年轻一辈中的翘楚。据说易先生还会送给他们武学圣典,绝世神兵作为礼物,并且赐予这十个人,一人一个尊号。”说完向江伯镠看了一眼,问道:“江伯伯,我说的对吗?”
江伯镠笑道:“悠悠所言正是。当年我也名列榜中,所获尊号就是这‘赤脚神丐’。今年放榜在即,韩小弟武艺超群,何不去云梦泽走一遭?我相信你的名字也一定列在榜上。”韩惜落道:“我初出茅庐,武功低微,易先生怎么会知道我?”江伯镠道:“你不必妄自菲薄,年轻一辈中像你这般武功的鲜有所见。而且我听说这次,易先生会送其中一人《玄阴图录》,学武之人,岂能错过?”韩惜落问道:“玄阴图录?那是什么?”悠悠插口道:“‘玄阴图录,人间天书,易筋换髓,避死延生’,这四句话在江湖上广为流传,你不会也没听说过吧?”韩惜落摇了摇头,示意不知。悠悠眼睛睁得大大的,在他身上转了两转,说道:“你还真是个土包子,什么都不知道。我看你江湖阅历甚浅,早晚要被人骗,以后跟在我身边多长长见识。”江伯镠听说哈哈大笑。韩惜落自幼跟随在师父身边,只偷偷下山过一次便闯出大祸被罚面壁一年,于江湖上事物所知确实甚少。被悠悠这么一说,脸上一红,讪讪地道:“往后还请司马小姐多加指点。”
悠悠得意之极,心中大乐,又道:“这玄阴图录据说是武林至宝,当年武功天下第一的端木空纵横天下无敌手,学的就是这玄阴图录里面的功夫。不过自从这端木空失踪后,这玄阴图录就不知怎么流落到易先生手里了。这次这位世外高人昭告天下,说是要将此书赠与麒麟榜上其中一位。好多年轻弟子都要去凑个热闹呢。”
韩惜落口中喃喃地道:“人间天书,人间天书。既然是天书,我辈凡夫俗子又怎能参透其中玄机呢?”悠悠道:“这个我也不知道了,光是这四句话世人已是参悟不透,避死延生,嘿嘿,想那玄阴图录也不是医书,又怎能避死延生呢?”说到这里,悠悠眼望天外云卷云舒,出了一会儿神,回过神来,又道:“既然我们左右无事,不如也去凑凑热闹吧,说不准凭本小姐的聪明才智也是榜上有名。哈哈,哈哈!”笑声洋洋得意。
江伯镠听他们要去云梦泽,喜道:“以我看韩小弟你一定是榜上有名,你们若能一起去,那是最好不过。事不宜迟,你们今日就动身吧,咱们就此别过。”韩惜落一怔,道:“大哥不和我们一起去吗?”江伯镠道:“年轻人去的地方,我去凑合什么,再说我已经去过一次还去做什么?大哥这就要去北方了。你们两个好好保重,来日有缘再聚。”说完,与二人告别,转身而去。韩惜落望着他远去的背影心中颇有些不舍,但知道江伯镠性子古怪,他说不去,谁能劝得动他?
韩惜落见他身影已然隐没,回头向悠悠道:“咱们一起去吧。”悠悠见他应允,实是心花怒放,喜道:“我们这便起程。”拉着韩惜落的手跑出酒肆,径往码头而来。
一顿饭时分,二人来到码头边,悠悠道:“我们就坐船,从水道走吧。”韩惜落应道:“好。”悠悠找到船家,给了几大锭金子,说道:“船家,这艘船我们包了,去云梦泽。”那船家接过金子,眉花眼笑,道:“姑娘出手豪阔,这些金子买下这艘船都够了。”悠悠道:“不用买你的船,你把我们送到云梦泽便是。”那船家道:“好,好,咱们这边。”于是二人上了船,船家解缆起锚,向西行驶。
少时,那艘大船驶入一条大江。其时正吹东风,船帆吃饱了风,溯流而上。江水滚滚东流,阳光照耀的江面上金蛇乱舞。韩惜落和悠悠见了这般气势雄浑的景象,胸怀大畅。
那条大江中间不知通着多少去处,有名的是云梦泽、鄱阳湖、洞庭湖、太湖。以格拉丹东雪峰为源头经青海、**、云南、两湖、两广等地,共计一万两千里,亦呼作“万里长江”。
于路平安无事,两人在船上打打闹闹,倒也亲密了不少,情愫日深。数日后,大船便到了云梦泽。
这云梦泽位于湘鄂交界,要说这云梦泽的气魄何其雄壮,唐时孟浩然有诗为证:“气蒸云梦泽,波撼岳阳楼。”随着时间推移,大泽逐渐范围缩小,积淤成陆,解体成小湖群,其中湖泊、港汊、沼泽、湿地星罗棋布。这云梦城便建在这些湖泊群间。
韩惜落与悠悠下得船来,行不到数里之上,只见大街前压肩叠背,拥拥穰穰挤满了人,却不喧闹。悠悠最喜热闹,好奇心起,拉着韩惜落左推右攘,好不容易挤到前排。原来是一个男孩正在说书,只见这孩子不过十一二岁,竟然舌灿莲花,滔滔不绝地说了起来:“各位看官,谢谢大家凑得那么近,站得那么直,来听我说这一段话,真是幸如何之。今天我要说的不是别人,正是二十多年前失踪,号称‘武功天下第一’的端木空。”
众人均想:“这孩子看来不过十一二岁年纪,二十多年前他还在娘胎里没出来,如何晓得那时候的事?只怕是黄口小儿,信口开河。”但天下说书之事本就是三分真,七分假,只要编的精彩,众人也不会介怀,只顾听下去。
那孩童道:“一个人,一壶酒,一口剑匣,打遍天下无敌手。这端木空也真是人如其名,目空一切,独行其是。好奇的看官定然要问我,那口剑匣里到底装的是什么?”
人群中一人插口道:“剑匣里装的当然是剑,这还用多问?”
那孩童摇了摇头,说道:“非也,非也。这口剑匣里装的是剑,又不是剑。”
又有一人道:“你这说的不是废话么,那到底是不是剑?”
那孩童道:“那是一种似剑非剑,似兽非兽,天下间没人见过的诡异兵器。”
那人又问道:“既然没人见过,你又怎么会知道?”
那孩童道:“要说没人见过,其实也不然,只不过见过它的人都死啦。”
韩惜落见他故弄玄虚,有心想难他一难,问道:“既然见过它的人都死了,那你又怎么活着站在这里说话?”
那孩童挠了挠头,讪讪地道:“我也只是听闻而已,我哪能见着二十多年前的高手,这位看官何必打破砂锅问到底?”
众人见他神色甚是尴尬,均想:“这孩子确实不可能见到二十多年前的端木空,他这段说话不知是从哪里听来的,没有必要为难一个孩子。”
那孩童见众人不再从他话中挑刺,舒了口气,续道:“说到端木空武功的名堂嘛,自然要说到这次云梦城易先生所要馈赠的《玄阴图录》了。江湖上流传着四句话,唤做:‘玄阴图录,人间天书,易筋换髓,避死延生’。”
这是韩惜落第二次听到这四句话,心里总有一个疑问不住盘旋:“天下武学中玄奥神妙者多般,但这人间天书却为何能够易筋换髓,避死延生?”
悠悠脱口问道:“这玄阴图录,为何能够避死延生?”
那孩童道:“这位姐姐,你这话可问倒我了。这四句中有言,此乃人间天书,莫说是我见也没见过,便是见过也未必看得懂。”
悠悠叹了口长气,低下了头,眼神中忽有一丝失落划过,神色黯淡。
只听那孩童接着道:“这玄阴图录上的武功,当真厉害无比,练成书上神功之后,内力汹涌澎湃,力随心动,自然而施,每发一掌便似半空里起一个霹雳,如潮涨,似雷发。但当今世上只有端木空一人练成此神功,他一掌打出方圆十里之内,人、虫、鼠、蚁、鱼、虾、蟹就都灰飞烟灭了。”
韩惜落听他说的夸张。心下暗暗好笑:“天下哪有这等功夫,一掌打出方圆十里便灰飞烟灭,倘若多发几掌,岂不是整个天下都做了荒地?”
那孩童只讲的眉飞色舞,情绪激昂,说到**迭起时连讲带比,手舞足蹈起来。直吹嘘的那端木空的武功如同能呼风唤雨,腾云驾雾一般神奇。最后说道:“小人易小星,今路过贵地,服侍众位看官这一段说话,还望看官不吝赐予。”说着托出一只盘子,道:“话本说彻,权作散场。手到面前,休教空过。”
众人便摸出三文五文,放入托盘。托盘到得悠悠面前,悠悠向来出手大方,摸出一两银子,正打算投入盘中。韩惜落伸手拦阻道:“这小子胡吹大气,天下间如何会有此等功夫?”
易小星见到悠悠手中银子,眼中大放异彩,但见韩惜落出手阻拦,心中不悦,愠道:“这位看官,既听话本,自然三分是真,七分是假。这位明艳动人的姑娘要打赏小人,为何要出手阻止,断人财路?”
韩惜落道:“既然是吃这口饭,假话也要编的让人信服才是,我看你这段说话这值不了这许多打赏。”说完便从怀里摸出三文铜钱给了他,拉着悠悠转身要走,易小星突然叫道:“二位且慢!”韩惜落回过头来道:“怎么?”易小星道:“公子的意思是说我话本无法以假乱真,因此不值这一两银子,是也不是?”韩惜落道:“正是。”
易小星打量了一下韩惜落,沉吟片刻,道:“既是恁地,我有几句真话说与你二位,只需银一两,不知二位肯不肯听?”说着偷向悠悠瞧了一眼。悠悠素来喜欢新奇事物,又出手阔绰,听他这么说便道:“好,你说来与本小姐听听,倘若说得对,我自会赏你。”
易小星摇头道:“不行,不行。我这话乃是预言未来之事,有关你身边这位爱郎福祸,若要听时,须先银一两。若不要听,就此作罢。”悠悠听到“爱郎”这两个字,从脸上直红到脖子,看也不敢看韩惜落一眼。
韩惜落笑问:“你还会算命?”易小星道:“江湖儿女,混口饭吃。初窥门径,贻笑方家。”悠悠心中急切想知道究竟是什么事关系韩惜落福祸,顺手摸出一两银子放入托盘,道:“你说吧。”
易小星见银子到手,心中欢喜,正色道:“在下眼见这位公子印堂发黑,眉心带煞,唇裂舌焦,元神涣散,大难已在旦夕之间。”韩惜落“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心中暗骂了一句“神棍”。所谓关心则乱,悠悠在一旁急的眼中泪光莹然,便欲夺眶而出,忙问:“什么大难?如何化解?”易小星叹息道:“白虎当头,丧门坐命,神仙难救,神仙难救啊。”韩惜落不想再听他胡言乱语,与悠悠道:“江湖术士之言,怎可轻信?”拉着她左手便欲离开。
易小星也不阻拦,看着他们两人远去的背影,忽叫道:“也罢,也罢!虽是泄露天机,我也甘冒大险。姑娘,我再赐你两句:‘可怜红颜多薄命,万事到头一场空’。”说到最后一个字时,二人早已去得远了,也不知是否有听见。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