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秘往一处藏了,回头又引这三百余人马,假作五百,山后点起火把,明火执仗往城门口来,迎面一通箭,射杀城头巡逻军士,放声叫道:“放着你这贪生怕死的,快将青州府拱手献上,若敢不依,打破城池,鸡犬不留。”
此时,赵楚引众人,都在黑暗里隐藏了,众人心下都道:“好是计策,只是不知这城内的官军,果然能依计出城迎战?”
不想这一头孙二搦战,城头一声号鼓,火光里汹涌出几个大将,往城下看的清楚,各自笑道:“正是我等建功立业时候,这等残贼,也敢打城,休要教走脱!”
毕竟清风寨一战,山东大地遍传悍勇名声,城内官军虽知自家人多势众,不敢大意,细细查看果然不曾有埋伏,有一将笑道:“张太守处,传讯这反贼只五百余众,如今看他,尽在此处,只管紧闭城门,待俺引军厮杀,擒拿反贼,都有功劳,休要争夺!”
余者不忿,却不敢驳他,这将本是知州府里的出身,原本并无许多功劳升迁,谁知这几日里,不知使甚么手段,那知州府内文案长吏,都言他的好,因着青州将领一番征战死伤无算,倒将这防御使的职差在他头上着落,进出知州府十分便捷。
当时这防御使点起五千人马,看那孙二城外不曾走开,暗暗大开城门一涌而出,火光里人头汹涌,都要建功立业,又教孙二一通乱箭乱了阵脚,不分上下,彼此不顾,一起杀出。
孙二呵呵大笑,引众并不接战,又射杀数十人后,唿哨一声转身便走,一面叫道:“休说你这厮们,便是张叔夜敢来,倘若有胆来追,定教尸骨无存!”
官军本知他人少,这五百余影影幢幢都在马背上,那防御使冷笑道:“张叔夜老迈昏聩,因此教反贼趁虚,这等手段,又敢来使?”
遂命众军:“看他手段,无非掉头奔走,而后突然杀出,不必担忧。教上下一体,不可肆意争功,周全严密,他也无机可乘。”
于是折损上百的官军,团聚如一人,聒噪呐喊而上,也不见有人掉队,渐渐竟远离城门处,方在一片山前,坡上不曾点有火把,黑暗里隐约见有人影,因风而立。
防御使大吃一惊,急忙喝令弓箭手出阵,箭雨过后,分明那数百人影中箭无数,却不见有掉落着,依旧直挺挺坡上凝立。
又教前锋试探攻击,方接触时,防御使气炸了肝胆,你倒怎地?原来这坡上人影,竟是匆忙间扎起的草人,如今满身羽箭,黑暗里恍如一团刺猬。
正这时,迎头又一拨箭雨,那孙二引军返身杀回,都是骑军,劈波斩浪般掠过,这一拨冲杀,官军又折三五百人手。
这防御使本是一腔建功立业的心思,眼见孙二肆虐猖獗,凭着他人多势众如何肯依?又教回身来杀,便是那满地的尸体,也顾不得详查了。
待他掉头走后,黑暗里撞出二百余人来,倒拖了这许多尸体,山林里早掘出土坑,拽下衣甲换了,又扯几把污血面目上涂抹着,将那尸体坑内掩埋,又取些树木上头载了,石宝笑道:“这番安排,张叔夜几日里只怕思虑不得,只是青州府中军马,明日点检时候不见人手,往外寻不见尸首,定然生疑。”
赵楚道:“便是要他生疑,生疑方好行事!如今情势,譬如小儿牵牛,官军人多势众,他若不疑,阵脚不乱,三五日将养过后,好解他等疑窦。莫要闲话,快些整作,孙二过后,趁机混入官军里,莫教走散最好。”
略略已定,孙二又转身杀出,便在这城门外,斗牛似牵引官军来回奔走,再复冲杀,遍地尸体伤者,那尸体倒也罢了,这伤者,要紧时候反乱官军阵脚,那防御使视来大怒,喝道:“一处功劳,何必相争?教伤者入城,再遣三千人马助战,前后彼此接应,不愁不能擒得反贼。”
伤者里有人叫道:“都是一处功劳,你等莫非独吞?偏是不走,能奈我何?”
防御使大怒,一面调令城内官军接应,喝叱军令,动辄以要害说之,这伤者数百人,无可奈何,只好依了他,步步往城内挪去。
复入了城,赵楚暗教点查人数,不见有差,方与他真个的伤者道:“那厮处事,何其不公。你等自先去,俺们一身的伤,总说也与知州有些故旧,待往说之!”
当时离了这些,众人闪身黑暗里躲藏,不多时,城外杀声渐落,孙二等人,近乎一人双骑,远远要走,官军如何能拦?时迁觑个空子,趁机摸进城来。
左右寻着,众人各自欢喜,时迁笑道:“大娘子早知今日之事,城内备有一处院子,如今城外厮杀,当她早知,那院内,本也有百余人在,正好调包,且做如今休养。”
赵楚奇道:“只这数日工夫,念奴竟有这等计较?”
时迁只是不说,引着这一行人,似他熟门熟路般,左右拐折,不片刻,正是东门内能见城头一处大宅,十分宽阔周正,高门大院,正是芬芳时候,内里不知繁花甚么名目,只在外头,便闻清香。
此处乃是后院小门,时迁手指笑道:“这一处宅院,倒是大有来头,本是前一个执宰的私邸,大娘子使个手段,这宅内主人家,也颇有趣,眼见不能抵挡,只好顺水推舟。倒是他这里女主家,似与大娘子十分相得,诗词唱和,大娘子每谓‘别具一格,冠绝古今’。”
赵楚讶然,崔念奴一生,见过果然诗词唱和的不知几多,她若果然青眼,当是个杰出人物,青州竟有这般女子?
乃问时迁,时迁也不知究竟,只说这主人家早教崔念奴软禁困住,书房内踏足院中也不得,众人又增钦服,公私分明,这般奇女子,教好男儿也自惭。
时迁又道:“这主人家,也与哥哥一家,十分是个读书人,整日忠君报答,若非大娘子,小弟几个,看他如腐儒朽木一般,早教他有口难言。”
竟教时迁也生了怒气,赵楚越发惊讶,不知这主人家又是个甚么模样。
那时迁再复叹道:“却他那内宅的妇人,十分教人叹服,自大娘子引许多弟兄入宅,这妇人不动声色,更不见慌乱之心,临兵刃加身而不惧,整日里点看书籍古物,行动自如,人所不能及。”
这正是:至今乌江尤犹在,金石可吟无古风。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